西门吹雪说:“我怕舍不得。”
白离摇头:“不会的。”
西门吹雪说:“我现在舍不得。”
白离笑道:“那你现在,可以随、心。”
西门吹雪:“那你呢?”
白离认真地看着他:“我很强。”
西门吹雪知道他指的是坚强。
他不得不承认,摩呼罗迦
的心态的确强大。不管是当初自己的告白,还是如今面临着分别,他都从容镇定,游刃有余。
或许当年和玉罗刹刚在一起的时候,他曾经稚嫩过,但是当摩呼罗迦毫不犹豫地选择分开时,他的心境就已经超脱。
他不需要依赖任何人。
过往的二十年,他独自度过,未来的日子,于他而言,没有什么难度。
他可以过得很好。
离开任何人,他都能过得很好。
与之相对的如今的自己,就显得优柔寡断。
西门吹雪发现,自己和玉罗刹并非毫无相似之处。
他自嘲道:“我现在很弱。”
白离说:“你以后很强。”
西门吹雪:“若是我没有变强,该怎么办?”
白离:“别担心,还有我。”
西门吹雪的心突然安定了。
他走过来,微微弯腰,像是对小孩子说话似的,和裹着毯子坐在榻上的白离平视:“想要吗?”
白离说:“可是,今天,洗过两次。你还想,洗,第三次吗?”
西门吹雪:“……”
白离放下杯子,将毯子丢到一边,他里面只穿了件单薄的白衣,隐约透出粉色的伤疤痕迹。
白离抱住他:“那就三次。”
西门吹雪:“好。”
反正他们在山庄内很闲,没有什么事情打扰,可以尽情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必纠结将时间用在了何处。
这一次很畅快。
西门吹雪抛下了种种顾虑,顺应本心,终于有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
白离以前没有觉得有什么,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老了。虽然模样没有太多变化,武功更加深厚,爆发力也更强,但是他在私事上的耐力远远不如以往。
有时被触碰一下耳朵,就难以把持。
可是西门吹雪的体力和耐力都很好,哪怕白离已经中空,依然要陪他游戏。
游戏结束后,白离瘫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西门吹雪抱着他去清洗干净,涂上伤药,更换了新的床褥,给他按摩腰腹。
白离张了张嘴:“吹雪……”
西门吹雪道:“你的嗓子哑了,不要说话,喝些温水润一润。”
嗓子哑?
白离试着讲话:“真的吗?”
西门吹雪递过水来,白离喝完后,感觉好了些。
他好奇地问:“我现在,声音,是什么?”
西门吹雪说:“不要这样用力,对喉咙不好。我去开剂药,服用两次应该就能好转。”
白离连忙抱住他:“不要。”
西门吹雪眼中浮现出几分笑意:“就这么怕苦?”
白离连连点头。
西门吹雪:“那算了。”
白离躺回床上,蒙上被子,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西门吹雪的笑意渐渐褪去,他拿起手中的剑,转身去了庭院中。
他近日有感,若想突破,只靠练剑是不可能的,必须要经历实战,才能真正摆脱桎梏。
只是那层桎梏,他心甘情愿地穿戴,暂时不想挣脱。
-
白离披着马甲的这些日子,并非一直都在使用马甲的身份。
他偶尔也会换到本体,遵守和玉罗刹的一月之约,也是因为这样,玉罗刹才不得不在沙漠和燕北来回跑,不能长时间停留在燕北。
黑木崖那边他派了范遥过去协助,与东方不败共同担任副教主,教主之位空悬,但是明眼人都知道,那是给萧兰留的。
白离切到几个马甲身上看了一遍,弄清楚江湖现状,重新回到摩呼罗迦这边。
没办法,江湖中的事都在他的掌控中,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能达到目的,不如来摩呼罗迦这里享受恋爱的快乐。
自从上次告诉西门吹雪遵从本心,他就彻底放下了之前制定的那套规
矩,不过山庄内又开始做起了药膳,有西门大夫在旁边把持,自然不会出现虚不受补的情况,白离的精力一日比一日好,再也没有出现过那种腹中空空的感觉。
但是他仍旧会懒散地瘫在床上,身上疲乏,不愿起身。
西门吹雪练完剑,过来给他按了按后背。
白离很羡慕他。
以前他觉得玉罗刹耐力充足,是修行的内力的缘故,可是西门吹雪的武功路数和玉罗刹完全不一样,依然很有耐力,只能是天赋异禀,遗传到了他父亲的强大基因。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样爱哭?”西门吹雪拿过帕子,给他擦了擦眼睛。
“我没有。”白离说,“就是,身体,这样。”
“娇气。”西门吹雪说。
白离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沙漠,杀手。”
西门吹雪道:“不管身在何处,你都应该得到最好的对待,你值得如此。”
他的视线掠过白离身上的伤疤。
摩呼罗迦固然心智坚定,身上细嫩的皮肤习惯了烈日和狂沙,也有了厚厚的茧子作为保护,但也无法掩盖他皮肤的柔嫩。
他的身上很容易留下伤疤,他对疼痛的感知,比常人更为敏锐,只是忍耐力强悍,所以无人知晓。
这样的一个人,生活在沙漠中本就是不幸,他的身边还有诸多凶恶之徒,能活到现在,已经十分不易。
摩呼罗迦经历了太多苦难,才有了他如今的模样。
与他相比,西门吹雪的痛苦根本算不得什么,也难怪他会在现在的心境中耽搁这么久,迟迟没有突破。
西门吹雪说:“我再为你调制些去除伤疤的药吧。”
白离问:“为什么?”
西门吹雪说:“这身疤痕,配不上你。”
白离懒懒地说:“可是,穿上衣服,没人知道。又,不疼,我也,不在乎。涂药,好麻烦。”
西门吹雪:“不用你动手,我帮你涂。”
白离定定地看着他。
西门吹雪:“怎么了?”
白离说:“罗刹,也这样过。”
西门吹雪不得不承认,他和玉罗刹有许多相似之处。“我会时刻反思,不会像父亲那般待你。”
“可是我,不想。”白离道。
“那就算了。”
白离知道他很尊重自己,虽然强势,但是从来不会让自己为难,比起玉罗刹,西门吹雪才是真正的为他着想。
他有些时候会觉得西门吹雪是个可以依靠的大人,有些时候,又觉得他是个需要关爱的小朋友。
白离拒绝了西门吹雪的关照,抬手摸了摸他,算作安慰。
西门吹雪说:“几日后,我会出门。”
他已经很久没有出去杀人,白离一直在想,西门吹雪到底什么时候去,很担心他就这么沉迷在爱情里,放弃了自己的剑道。
听到他的话,白离松了口气。
白离:“你,选了,谁?”
西门吹雪说了一个他没听说过的名字,然后讲了那人做的坏事,还有杀他的理由。
白离问:“如果,这些坏事,没有人、知道,你选不到、对手,该怎么办?”
西门吹雪沉默片刻:“自然是下战贴,请求约战。”
白离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去,找,罗刹。”
西门吹雪说:“我不是他的对手,他也不会对我用处全力,与他决战,没有任何好处,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白离问:“我呢?”
西门吹雪眼眸深黑,神情冷漠,但是手上的动作很温柔,他揉了揉白离的小腹,“我不会对你拔剑。”
白离说:“如果你,没有对手,可以找,明教,的人。”
西门吹雪:“谁?”
白离想了想,萧兰身受重伤,双目几乎完全失明,在练功房里沉睡。萧夙是个酒鬼,而且他的
心态不好,说不定会自寻死路。
那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白离说:“圣子。”
西门吹雪:“圣子会答应与我一战?”
白离不敢确定自己回到本体是怎样的心态,有所保留地说:“你可以、试试。”
西门吹雪道:“若有机会,定当一试。”
他这次出门杀人,仍旧焚香沐浴三日。白离确定西门吹雪不会有危险,对他在外面的经历也不再好奇,没有跟着一起去,而是设置摩呼罗迦自动挂机,然后切到了本体身上。
本体仍在明教基地中。
因为本体无法挂机,白离使用其他马甲时,他都在这边修炼,没有办法经营在江南的据点,全靠白树打理家务。
白离原本想着和花满楼相交,现在的确是相交了,只是关系很浅,白离烦恼的时候能找花满楼排解,并非他们亲近,而是花满楼的性格好。
白离打算在本体这边呆几日,看看能不能蹭上陆小凤的案子。就算要伪装身份,不能直白地使用武力,多见几次生死,出手时也不会犹豫。
他有心锻炼本体的作战能力,建议西门吹雪来找他决斗,也是因为这个。
白离来到花满楼的小院,几盆花已经含苞待放,花骨朵被绿萼包裹,格外可爱。
花满楼没有在院子里侍奉花草,似乎也不在屋里,换做往日,听到外面的声音,花满楼总会出声打招呼,从来没有这样沉默过。
白离朗声道:“花满楼?你在吗?”
小楼中仍旧安静。
白离来到室内,里面空无一人,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桌上有两只杯子,似乎有人来过,其中一只杯子里还剩下半杯茶水,白离试了试温度,已经完全凉了。
他让白树将小院搜了一遍,发现花满楼确实不在,不禁有些担心。
陆小凤难寻,要不要通知花家?
以前花满楼每次被绑架,都没有和家里人说起过,如果告诉他的家人,岂不是平白惹人担忧?
白离还未想出结果,突然有人背后偷袭,不等那人靠近,白树就拦下了他,一脚踹到了他的脑袋上,把人给踹晕了。
“做得好。”白离夸奖道。
白树行了一礼,站在他旁边等候拆迁。
白离的反应能力其实还可以,但是比起白树这种满级暗卫来说,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如同那人再靠近一些,他应该能做到反击,只是不会像白树这么轻松。
如果对方用毒,或者其他暗器,白离就会暂时处于弱势。
他在心里算了一遍,觉得还是不要在危险的时候强行出头。
他对白树说:“搜查一下他的身上,看看有什么物品或者纹身。”
白树领命上前,从偷袭者的身上搜出一个满满的荷包,里面有几两银子,几枚暗器飞镖,一包不知道什么作用的药粉。他的袖子里藏着一把匕首,身上有绳子,肩膀上果真有个青色纹身,纹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狼头。
“蒙古人?还是其他胡人?”白离对其他民族的文化了解的不深,他道:“用绳子把他绑起来,将人弄醒,拷问出花满楼的下落。”
白树听命照做。
他去外面打了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去。
那人缓缓转醒,满脸都是迷茫,他眨了眨眼睛,看清眼前这位面容温和,气质文弱的俊美公子,回过神来:“你是花满楼?”
白离微微笑了一下。
那人意识到中计,反应激烈:“那刚才绑走的人又是谁?”
他恨不得立刻回去报信,告诉同伙,花满楼早已预料到他们过来,提前设下埋伏。
白离看不出他是伪装的出来的焦急,还是在刻意表演。
他道:“你是谁?”
那人转过脸去,坚定地不肯回答。
白离估计他们应该知道花满楼的性情,才这样有恃无恐。
他后退几步,坐在椅子上,轻声细语地说:“看来不吃点苦头,你是不会张口了。”
“你不是花满楼!你也不是陆小凤,你是谁?”
“我是花满楼的邻居,邻居遇到了危险,我当然不能不管。”白离慢慢地说。
白树扭过他的手,发出一声脆响,他的靴子踩在那人的背上,揪住他的头发,就要往墙上撞。
白离看得眼睛一跳,唯恐下一秒这人就脑浆崩裂,血肉模糊。
他的暗卫是真的凶狠。
那人也意识到了白树的凶残,刚才白树踢的他那脚,让他的脑袋至今都有些混沌,半张脸都肿起来了。要是再往墙上一撞,他还有命活吗?
“我说,别动手,别动手!我全都说!”
白离的声音依然温和:“放开他吧。”
白树依言放手,走到白离身旁站立,他穿了一身普通的黑衣,俊美的容貌也变得可怖,高大的身形在白离面前格外温顺。
“我叫孙如,奉王爷之名来请花满楼去府上做客。两个时辰前,我们兄弟四个来把花满楼请走,怕有人不知道花满楼的去向,由我留在这边,要是有人过来,好通知他的亲朋好友,免得担心。”
白离似笑非笑:“你这可不像是通知的样子。”
孙如讪讪地笑。
白离问:“是哪个王爷的邀约?”
孙如说:“平南王。”
按照现在的情形,平南王应该是蒙古人。
白离道:“平南王府距离江南不近,你确定花满楼会被邀请至平南王府上?”
孙如的眼睛看向旁边的白树,咽了口口水:“我们收到的命令就是这样,绝对是邀请花满楼到平南王府。”
白离:“你刚才是想杀我,还是想绑我?”
孙如说:“自然、自然是想,邀请您也入府。”
白离问:“这是你的主意?”
孙如说:“是大哥的意思,我大哥向来能猜透王爷的心思,他的吩咐我必定照做,不敢违背。”
白离了然,这是怕花满楼一个人不够,想要增加筹码。
摩呼罗迦那边有系统挂机操控,放置不管不会有问题。
但是……
白离说:“白树,你去。务必记得,以自身安全为重。”
白树立刻应道:“是!”
白离不太放心地补充了一句:“也尽量克制下自己,别杀太多人。”
白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