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起哄声莫名其妙间就变得震耳欲聋起来。
也就是从这一刻起,盛欢的不适感达到了巅峰。
他知道自己离经叛道,是许多人眼中的差生、怪胎,这里的人都瞧不上他,在背后编排他,疏远他,但若仅仅是疏远,倒也不会让他眼下如此迷惑。
杜晨飞那个厚腻的吻实在是不该到来的,等等,这应该是吻吧?还是同性之间开的恶俗小玩笑?毕竟杜晨飞一直都表现得跟他很熟稔似的,这里面还会有什么别的含义吗?
盛欢隐约觉得不对,但当下好像也没有谁去点破这其中的一层潜在意义,包括杜晨飞在内。他们甚至连一个关键词都没有提!这就导致盛欢全无切入点去去质疑和反驳。
此刻他即便说一句“我没有喜欢你的意思”也显得尤为唐突,会被人嘲笑自作多情的死基佬吧?人杜晨飞又没出柜,也从来没说过对你有意思啊?
可偏偏他又像是被暗中钉死在了十字架上,所有人都默认了一些事实,且在大方看戏,矛盾极了。
难道是他落后了?还是说现在人的社交观念已经进化到了如此超前的地步?盛欢不理解,很想找个人问问杜晨飞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很可惜,他在这里并没有交心的人,这时杜晨飞又撤身开去,与他拉开了距离,一幅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淡定样子。
“那个......”盛欢被这种社交难题弄得头疼,他本就不是什么社交达人,不然也不会没有朋友,此时陷入了一种空前绝后的煎熬,他不欲惹事生非,满脑子只想溜之大吉,去用水冲冲他的脑门,遂低声道:“我想去上个洗手间——”
“上什么洗手间啊!你这是紧张了吧!来来来,别紧张!”杜晨飞不给他这个机会,热情相邀:“有我在呢,坐这里来。”
杜晨飞邀请的姿态热忱官方,古色古香的屏风不着痕迹的将外厅分为了里外两片,杜晨飞显然拥有里面那一部分的掌控权。盛欢皱了皱眉头,四面八方伸过来的手像是洪流,将他挤入另一方陌生喧闹的小天地,他好像真的成了杜晨飞的附属品,想要不动声色不引人注目的离开已经变成了不可能的事,一切都逐渐身不由己了起来。
......
顾沨止单手抄兜,寻了一处地方坐下。
几个路过的大堂经理都眼熟他,次序上前来问他是不是有事要找老板,是否需要代为联系。顾沨止倒也没有真的打算仗势欺人,微笑致意也就过去了。
从进门开始他就感觉到来人的势力割裂,有一部分人是杜晨飞的附庸,同样是这一部分人在着力疏远和提防着自己。在盛欢献礼的时候,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甚至带了点儿同情。
顾沨止有点儿无语。
在斯宾塞跟着外勤组天南海北奔波的这两年,他看淡了很多事,年少时的一些执着和胜负欲在生与死的面前显得尤为不重要。
但同时,他也意识到有些事情是不可以说放手就放手的。
与三年前的狼狈相比,今日这算得了个啥?都是浮云。
顾沨止随意拿了听气泡水,单手拉开拉环。
雪白的泡沫上涌,沾湿了他修长的指尖。
大抵是因为他终于做了一件接地气的事,旁边诸多蓄势待发已久的后辈再也按捺不住,一个个好奇的拥上来。
“顾神!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您这次能来参加校友会实在是意外之喜啊啊啊!我们都太激动了!!”
“我高一就听过好多您的事迹,您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啊!”
“顾学长,您在斯宾塞学的什么专业哇!能不能给我们讲讲就业形势,我们也好找到努力的方向!”
......
类似的问题苏格拉底曾经罗列过三千多条,将人类可能产生的好奇点全面覆盖,每一位斯宾塞的专员对外都有一套天衣无缝的完美人设。
“哦,我学的工商管理专业,交流机会挺多的,毕竟斯宾塞的实践基地覆盖全球。”
“大学只是敲门砖,就业还是要看个人能力,绩点不能说明所有的问题。”
“斯宾塞是综合性大学,专业分类很多,光金融这块就有四百多个分支,入校后可以二次选择,什么专业最厉害,不好说。”
“斯宾塞固然名声响,但最重要的还是选择适合自己的大学,并不是说考不上斯宾塞就是失利了,选专业有时候比选学校更重要。”
......
顾沨止的每一个字都谦逊而得体,他高中时数理化包括体育在内都成绩超群,除了精通英语之外还懂一些弹舌的小语种,当时是若干精英高校之间争夺的香饽饽,被保送斯宾塞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然而他半点没有表现出学神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这就让众人觉得神秘神圣的斯宾塞并非是那么的遥不可及,遂一个个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顾学长学工商管理肯定是为了毕业以后回去继承家业呀,是注定要成为霸道总裁的男人呢!还这么谦逊绅士,可靠死了!”有女孩双手捧心的感慨:“想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