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 五年计划 裴行俭失去了颜色(2 / 2)

裴行俭刚要开口,就见刘仁轨根本不看他,直接盯着王神玉问道:“王中书既然是总任官,可知昨日京中粮米铺中米价几何?昨日新入常平仓的五谷与救荒粮的数目又是多少……”直接四五个问题砸了过去。

说来,王神玉来开会的时候还带着自己的杯子。

他很讲究,从来不用各衙门的公用杯盏。此时他与刘仁轨是分列左右两首位,听对面刘仁轨如此诘问,他也不急。

先示意大议会上随侍的宦官,给他杯中注入热水。

热水入杯,在场诸人都闻到了清淡却明显的药草气息。有比较懂行的,还能闻出来,这是冬日保养所用的饮方,苏子人参饮。

王神玉开口道:“常平仓之米价等事,刘相可问户部尚书岑文倩,囤积居奇有违律法的商户查处事,可问大理寺卿狄仁杰并京兆府尹……”他声音不紧也不慢,把刘仁轨方才问的问题,归属何人挨个告诉他。

刘仁轨虽然须眉皆半白,但没有慈和之态,依旧虎目含威,好容易耐着性子听完,立刻追问道:“我只问你知不知道!”总揽备灾事的宰相,难道不清楚这些事?!

王神玉淡然道:“昨日事,等他们今日各自回了,我不就知道了吗?”

还端起眼前苏子人参饮喝了一口,叹道:“刘相在急些什么?莫不是刚从东海回来水土不服有些上火?”

刘仁轨原本上不上火不知道,但此时是真的火噌就上来了。

当即拍案而起。

都堂中更是安静。

只有吏部尚书裴行俭的声音:“刘相,王相……”的来回劝慰。

裴行俭不由想起过去英国公和姜相同为尚书省宰辅的合乐日子,对比如今:我真的累了,第一次三省六部大议事,宰相们就要打起来了。

见刘仁轨击案,王神玉更是拂袖而起:“实难与莽夫共事,你我这就去天后跟前辩个主次,此次备旱灾,到底谁来主事!”

刘仁轨起身:“好!”实难与此人共商大事。

两位宰相一齐离开,都堂里其余朝臣一起看向吏部尚书裴行俭:我们,走不走啊?

裴行俭已经失去了颜色“诸位署衙繁碌……”散了吧。

狄仁杰自然也收拾起自己的卷宗离去:不知天后会如何定夺。

如果让他来选,其实更想在王相手下做事。

*

姜沃跟媚娘对坐摆棋子:“也让刘相适应一下,朝中有人可用之感。”

刘仁轨在辽东说一不二亲力亲为惯了,回到京城,真得先改一改习惯,学着放手。

但将刘仁轨千里迢迢调回来,自不能不用。

一来,以他的性情戳在朝上,确实可以查漏补缺,弥补王神玉所不能及的庶务。毕竟王神玉与姜沃是一样的,从来没有到过地方。

二来,也是五年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点。

京畿军备!

**

姜沃的巡按使队伍进入江南西道境地时,她正在看江南西道的折冲府(府兵)图。

江南西道因不毗邻四夷,整个道的兵力设置的很少,常备军甚至不足万人。

但京畿道不一样。

作为大唐的心脏,京畿道南衙下属的十六府,常备军达到了十二万人!

这还不包括北衙天子禁军。

这十二万人,六万人分布在长安城周,归属京兆,剩下六万人,则分别在‘同州’‘华州’‘岐州’等军事重地,各有万人或是大几千人不等,就如同众星捧月一般拱卫京畿。

这十二万人便是京城的保护线!

按说,这种拱卫京畿的‘京兵’,原本应该是大唐精兵中的精兵。

然而大唐开国也五十余年了,长安城中开国勋贵之家,基本都传了两代人了,而以军功立身的先辈们多故去。

然他们故去,荫封子弟可是都留下来了。

许多都是子承父业,进了军伍之中,且都是从官做起。

与此相应的,京畿的‘精兵’逐渐有转成‘纸上谈兵’甚至‘少爷兵’的趋势。

许多京畿兵士别说没有上过真的战场,有些甚至都开始不真正训练了。

尤其是前几年,李勣大将军卸了十六府卫之职(去做太子太师了),后两年更是半隐退状态,这京畿兵士的军纪,就越见松弛。

这世上向来是学坏容易学好难。

“实在缺一个硬核狠人来整治一二!”

不能到安史之乱时“及禄山反,(京畿兵)皆不能受甲矣。”这种情形才整饬,那都烂到根上救不过来了。[2]

且军权,一向是皇权最有力的保障之一。

哪怕现在天后只是摄政,不可能直接去接管禁军,去命令禁军大总管。但以刘仁轨的整顿方式,必有大批中下层(甚至高层)军伍官员要落马。

这便是培养自己的人的机会了!

第一个五年计划便是如此:

王神玉总任朝堂,选人而用。之前贞观一朝旧人几乎尽去,对媚娘来说是挑战,也是机遇。

刘仁轨重整京畿府兵,严明军纪,将已经有些逐渐涣散的十六府兵重新整饬一遍。

以上两人各司其职。

朝臣从擅做实事的中低官员栽培起,军伍中亦从基层的将士选起——

这便是天后固权的五年计划!:,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