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 闻凌把江楚容拦腰抱起,化为一道深红色的魔气,朝他的住处飞去——
夜色已深, 院中十分宁静。
闻凌进了屋,指尖一弹, 烛火“嗤啦”一声燃起,屋内便温暖的亮了起来。
此刻闻凌身上那些爆发的魔气已经尽数平复,脸上那些狰狞魔纹也褪得七七八八,向来冷冽阴戾的面容上罕见地呈现出一种极为安静满足的神色。
这时, 他静静低头看去——
江楚容正靠在他肩头, 雪白面颊上一片醉人的酡红,纤长浓密的羽睫轻轻垂着,时不时翕动一下。狭长眼尾勾勒出一点淡淡的惑人的绯色。
淡粉色的薄唇被又亲又咬过, 此刻显得异常饱满殷红,还破了一点皮, 光泽水润。
白日里异常整齐端肃的优雅弟子服这会被扯得有点凌乱,一缕乌发延伸下来,散落在微微敞开的前襟上,半遮半掩地露出半截雪白颈项。
朱色印记点点,宛如深冬蜡梅花瓣……
闻凌看着, 心头又是一颤, 但很快, 他只是喉结微微动了动, 便面不改色地抱着人朝里间榻上走去。
偏偏这时江楚容感觉到了什么,从闻凌怀中抬起头, 就眸光湿润地瞥了闻凌一眼。
旋即他淡笑一声, 就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 轻轻戳了一下闻凌不太老实的喉结。
闻凌脖颈处冷白肌肤紧绷,立刻蹙眉警告道:“别乱碰。”
江楚容勾了勾唇角,笑道:“你真会装,我先前还真以为你什么都不会呢。”
闻凌:……
不过这时闻凌懒得跟江楚容理论,抱着人走到床边,将人放下就道:“随你怎么想。”
江楚容撇撇嘴,翻个身,侧头躺下了。
闻凌这时又起身朝外走。
江楚容“喂”了一声。
闻凌:“给你打水洗漱。”
江楚容一手支乩,笑眯眯地提醒道:“有涤尘咒啊。”
闻凌沉默片刻,没回头,坚持道:“还是洗洗。”
江楚容挑了一下眉:“随你吧。”
·
不多时,闻凌打了一盆温水过来。
江楚容彼时已经褪了外裳,只穿一套雪白中单,正翘着白皙赤足靠在枕头上,优哉游哉地看话本。
闻凌见了,就道:“过来,给你洗洗。”
江楚容把话本扔在一边,乖乖凑过去了。
闻凌这时拧了热气腾腾的手巾,就走过来捧着江楚容的脸给他轻轻擦拭。
江楚容本就生得白,五官又异常昳丽精致,热手巾一擦,他整个肌肤仿佛被熏蒸过一般,愈发白皙通透,还透出一点淡淡的粉来。
被热毛巾擦过的长睫更是黑得漂亮极了,双眸湿润明净,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盯着闻凌看。
闻凌先前还豪放得很,这会见江楚容不眨眼地盯着他,反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不动声色地就别过眼,淡淡道:“看什么?”
江楚容托腮,微笑:“看我男朋友啊。”
“男朋友?”闻凌品了一下这个词,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味,旋即他眸色暗了暗,闪出一点微妙色泽。
“你还当我是朋友?”
有点隐约动怒的意思。
江楚容说完这个词自己也觉得不妥,想了想,他望着闻凌略显隐忍发火的表情,就不疾不徐地笑着解释道:“我们那边的说法,类似没成亲的相公的意思啦。”
闻凌:……………………
旋即,闻凌耳根红了一下,冷冷道:“那是未婚夫。”
江楚容:“哦。”
然后他就从善如流地笑笑,当即改口道:“那就是看我未婚夫,未婚夫好看。”
江楚容改口太快,也太自然,闻凌静默一瞬,耳根愈发红得要滴血,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怎么这一切都来得这么快,这么不真实呢?
江楚容觉察到闻凌的迟疑,目光动了动,忽然就伸手抚摸了一下闻凌有点滚烫的侧脸,道:“你要是不习惯我这么说,我就还是叫你名字好了。”
闻凌被那细腻的触碰引得回过神来,接着他眸光幽邃地看了江楚容一眼,就道:“人前不要这么张扬。”
江楚容一听就懂了,当即放肆地凑到闻凌耳畔咬耳朵道:“未婚夫好帅呀,未婚夫对我真好。”
闻凌:……
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又将人推得按在床柱上,亲了起来。
亲了一会,两人脸上都热烫泛红了,额头也隐约冒出一点细汗来。
还是江楚容垂眼朝下看了一眼闻凌,忽然就笑笑道:“算了,你这样,还是早点睡吧。”
闻凌:……
但江楚容说的也有道理。
再这么撩拨下去,他是真的会受不了的。
于是闻凌虽然不舍,也还是果断抽身,先去灭了灯烛。
·
等他回来的时候,江楚容已经躺好了。
闻凌立在床边静默了一下,脱靴上了床。
江楚容这次扭过头,在黑暗中笑着望了他一眼。
不知为何,这次江楚容分明没有运转同心生死契,闻凌也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眸光动了动,闻凌便主动凑上前去,伸手轻轻环住了江楚容的腰,将他搂在了怀里。
下颌轻轻抵在江楚容肩窝,一股十分细腻的清香自江楚容微凉柔韧的发丝间传来,让闻凌莫名安心。
这一次,江楚容不再是完全缩在了闻凌温热的怀中,而是主动抽出手,覆盖在闻凌的手上,轻轻握住闻凌的手。
闻凌静默了一瞬,翻过手掌,五指轻轻从江楚容纤细手指的缝隙间穿过,同江楚容十指相扣。
一个手掌微凉带着薄茧,一个手掌细腻柔软,但扣在一起,彼此体温交织,很快就温暖了起来。
此刻,江楚容嘴角悄无声息地勾了一下,小声道:“晚安。”
闻凌:“晚安。”
江楚容闭上眼,唇边浅淡梨涡带着一股安然浅笑,就窝在闻凌怀中睡了过去。
闻凌从上方看着江楚容安静带笑的昳丽面庞,静默了片刻,头一次他没有任何心绪波动的就也这么安心闭上了眼。
这一回,他心安如磐,觉得就算魔尊再次操控天魔心种他也不会像从前反应那么激烈了。
一直空空的心里在这一刻被彻底填实……
·
丑时,万籁俱寂,踏月峰。
江潮生正在翻箱倒柜,他师尊踏月长老见江潮生这副模样有点无语。
“徒弟,你这可是把为师压箱底的东西都翻出来了,给谁送礼要这么大动干戈啊?”
江潮生头也不回,淡淡道:“我一个堂弟,就是掌门新收的那个小弟子。”
踏月长老怔了一秒:“他?那小子好像境界很低吧,你拿这么多好东西送他,他也用不上啊。”
江潮生:“师尊懂什么?白辰冰都送了他一柄亲自打造的天品法剑,又送了他一条鞭子。我们踏月峰总不能比长春峰寒碜。”
踏月长老:……
好像是这个道理,但又好像哪里不对?
只是一时间又想不出怎么反驳。
于是,无法反驳的踏月长老就眼睁睁看着江潮生把他的珍藏翻了个遍,掏了一堆好东西走了。
回过神来,踏月长老气得肉疼,想去把人叫回来,又犹豫,只能在屋子里直打转。
这时,一旁蹲在案台的一只纯金打造的狻猊忽然动了一动,口吐人言道:“由他去吧,他这些年给你打的白工还少么?上次那个秘境差点还丢了半条命,拿点东西而已,别太小气。”
踏月长老吹胡子瞪眼:“又不是我逼他去的,这不是我——”
“这不是你当年开天路受了重伤,是几位老长老中硕果仅存的一位。哎呀,这话你都说得我耳朵起茧子了。”
“可这关江潮生什么事呢?人家好好一小孩,在江家待着也还是有江家家主教他,资源什么都是取之不尽的,偏跟了你这个倒霉师尊,刚拜师不久人就重伤,没给徒弟创造什么价值,还全靠徒弟挣面子。”
“长春长老虽然不靠谱,但起码他炼器功夫还是不差的,白辰冰也能学到东西。你就……唉……”
踏月长老悻悻。
过了好一会,他望着远处江潮生亮着灯的院落,叹了口气道:“我是他师尊,也希望他好好的,可惜这孩子心思太重,野心也太重。我……管不了他了。”
金狻猊晃了晃脑袋:“心思重野心重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心善。”
踏月长老目光动了动,颔首:“是,潮生虽然嘴臭,行事又有点没章法,还爱嫉妒旁人,但心善这点改不了。”
金狻猊:“这就够了。”
踏月长老喃喃:“是,这就够了。”
金狻猊想了想,又道:“潮生向来不做没理由的事,他这么给掌门那位新弟子送东西必然也是发觉了这小子身上的过人之处,你抽个时间去看看那小子吧。”
踏月长老怔了一秒,连忙道:“不错,改天我得去看看。掌门当年连潮生都看不上,现在却在这个关头收了这小子,这小子身上一定有秘密。”
金狻猊颔首,徐徐闭上了眼。
说到这,踏月长老似乎又想到什么,连忙就道:“对了,听说灵族那边已经在跟江家提当年联姻之事了,潮生的联姻对象据说是灵族下一任族长,也是个天才。但我总觉得,他们避世多年,当年还借口闭关不参与开天路之事,现在突然提这个有点不对劲。”
“而且,那灵族下任族长据说就是当年三族合力占卜出来的,和顾明霄一样的救世之子。这么大的气运,我不知道潮生担不担得住啊?”
“你觉得这事是好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