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斯年活像是见鬼,“都快吃晚饭了,你这个时候补哪门子课?”
温拾也抬头看表,在他这里,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赚钱也不能耽误吃晚饭,“要不补一个小时吧,这一个小时算试课,我不收你的钱,你要是觉得我教的不好,也可以另请高明。”
“不,就是你了——”
“??”别说温拾疑惑了,就连周斯年和周斯言脑袋上的问号都冒出来了。
霍铭城闹了个大脸红,“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暂时就是你了。”
——
宋庭玉回家的时候,温拾还在上课。
五爷在外面忙了一下午,到家也没见到小媳妇,更没得到小媳妇的亲热迎接,那脸登时就更冷了几度,听侄子们说温拾在小客厅里给霍铭城补课,眉头更皱,“霍家的那个三儿子?”
“对,就是他,不学无术、混吃等死、纨绔子弟。”周斯年嘎嘎道,半点不给霍少爷留情面。
谁叫他准备围观时,被霍铭城以受影响为借口赶出来了。
影响他个大头鬼,这明明是老师在那放英语听力也不耽误他看漫画的主儿。
见宋庭玉不大高兴的样子,周斯言道:“还有五分钟就下课了。”
“在哪个客厅?”宋庭玉调转了步伐,不急着上楼了。
“一楼右转那个。”
而在小客厅里,坐在沙发上判卷的温拾,自打穿越来头一次遭受了堪称电疗的精神折磨。
他从来不知道有人能把那么简单的题都答的驴唇不对马嘴,好脾气如他,判卷的手也忍不住微微颤抖。
霍铭城学的是文,数学卷子只写了选择题,从正确率看全是蒙的,填空题则一片0123,估摸着是觉得真正的答案往往都是那么淳朴归真,大题一片空白。
温拾问:“为什么后面都没写。”
霍铭城很坦荡,“不会啊,写什么?乱写一摊你看着不烦吗?”
温拾想了想,他还是觉得比起那样,这一片空白更叫他头疼。
数学卷子如此,英语卷子选择题多还好一点,就是纯蒙,正确率不高。
到了语文的阅读理解,温拾从没见过如此荒唐的回答。
题目问:文章中前期慷慨的主角后期为什么对借出去的钱耿耿于怀?
霍铭城答:因为他穷。
“你有看文章吗?”
“看了。”
“那你没看到主角的母亲生病了,急需医药费吗?这不是一颗为母亲忧心的赤子之心吗?”
“看到了啊。”
“那为什么这个题要这么回答?”
“归根到底,不就是因为他穷吗?”
从某些角度来看,霍铭城说的也挺在理的。
温拾两眼发直,欲哭无泪,生无可恋。
有句话叫钱难挣屎难吃,他领悟了。
“老师,我基础不好。”
“我看到了。”温拾觉得,霍铭城应该得从中学补起才对。
“所以,靠你了,你也知道,我家里想让我上京大,你要是能帮我上京大,给你包个大红包也不是问题。”
听到大红包,温拾也笑不出来。
说句不好听的,霍铭城这种程度要是能上京大,他就能生孩子。
“今天先上到这里吧,我觉得你的程度很是问题,可能我也要考虑一下……”你的进度从哪开始。
霍铭城立马捉住温拾的胳膊,“老师!我真的很想跟你上课!你要是拒绝我,我可能就彻底不想学了。”
“啊?”
“我知道我程度差,但是因为程度差才需要一个耐心还优秀的老师,你不就是吗?我相信你,你不愿意和我试试吗?”
霍铭城的眼神实在是太真诚太渴求,温拾一下子被他‘渴望知识’的模样感动了。
热爱学习,还想学习,能是什么坏孩子!?
霍铭城一定有救!
“我没说不教你,就是从哪教要考虑一下,你也不要好高骛远,京大先别想了,本科努努力试试看。”
霍铭城松了一口气,表情都变得明亮,定定道:“谢谢你。”
“不谢。”
温拾收拾了试卷和钢笔,抱起来往外走,霍铭城好似一条大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老师,你看,我这个程度要不要加课,要不,你平时也来给我补课吧,晚上八点到十点,可以加钱——”
“太晚了吧?”温拾十点的时候都要上床睡觉了。
“晚的话,你也可以留在我家里,当我的家庭教师呗?”霍铭城想的很美。
温拾拉开门,“不行吧?”他还得当宋庭玉的电灯泡呢。
“求求你了老师!”一个男高撒起娇来,是极其拉的下脸面的,简直不像是个男人。
“求什么?”站在门外的宋庭玉正好听到了这一句,在看到霍铭城时,宋庭玉才意识到这人已经和他印象里不到一米六的小屁孩相去甚远了。
甚至可以说,霍铭城已经初具一个男人的高大轮廓。
宋庭玉发现自己好像反感一切出现在温拾身边的同性,哪怕知道这是个小辈。
“宋叔叔。”霍铭城一秒正经,在别人面前这样他还是觉得有点丢脸。
“你回来了?”看到宋庭玉,温拾乐颠颠凑了过去,喜滋滋地想告诉宋庭玉,他又找到了新工作,又能赚到钱了。
“嗯。”宋庭玉目光落到温拾身上,竟然问起闲话来,“下午干什么了?”
“认了好多人,吃了水果,还教了课。”温拾偷偷省略了他看**小说的细节。
“水果都吃了什么?好吃吗?”
宋庭玉问什么,温拾就答什么,明明都是没有营养又无聊的家常话题,偏偏两个人一个听的认真,一个答的认真。
这叫跟在他们身后的霍铭城看的稀奇。
他没怎么见过宋庭玉,但是从自己亲爹那里,对这位也是略有耳闻,加上周家双胞胎都对这个舅舅毕恭毕敬,宋庭玉在霍铭城眼里,一直都是那种心狠手辣,狗行狼心的存在,说好听点叫枭雄,说难听点,就是惹不得的人。
但,走在温拾身边的宋庭玉,似乎和他印象里的样子大相径庭。
真是位好兄长啊!
霍铭城感叹。
是的,他还是觉得温拾是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亦或者宋家的远房表亲,总之,是宋庭玉的弟弟。
七点钟,宋家到了开饭的时候。
霍铭城倒是没留下来吃饭,原因无他,他亲妈的电话打到了宋宅,要他这个小兔崽子赶紧回家,不然就打断他的腿。
谁叫霍铭城是偷偷逃出来的,他今天下午,原就有补课,这一闹,把家教落在家里整整一个下午,简直快给霍夫人气冒烟了。
霍少爷临走时,还不忘有礼貌地跟温拾老师再见。
这一行为招来了周斯年的吐槽,“他今天是不是发烧了?怎么这么怪?”
“我也觉得他不正常。”周斯言意味深长道。
“看,不是我一个人这样觉得。”周斯年拍拍温拾的肩膀,“小舅舅,你小心点,他平时真的不是这个样子的。”
坐在温拾身边的宋庭玉斜睨外甥的手,“说话就说话,不要跟长辈勾肩搭背。”
周斯年立马讪讪收回了自己的爪子,“知道了,舅舅。”
宋庭玉转头和温拾商量起宾客名单的事,宋武留在那里一下午,是将该发请柬的人家都走了一遍,其中重点对象就是村长,村支书,大队长,这请柬送的,十分官.僚主义了。
“不过你叔叔,应该是不能到场了。”宋庭玉轻声道。
“是吗?”温拾还有点惊讶,按照温成头的德行,应该不会放过这种来京市见世面、抱大腿的好机会。
“嗯。”宋庭玉点头。
宋武下午时来电话,讲温成头叫人打了,他亲眼围观了,那家伙给揍的,鼻青脸肿,鼻血直流,衣服都给扯烂了。
这可不是宋庭玉动的手。
是村长家动的手。
温拾回来这一遭,温成头之前那些苦肉计全都化作了泡影,不过他丝毫不为自己欺骗了村民而羞愧,毕竟明一早他就要借光去港湾享受生活安度晚年了,这些人,他根本都不放在眼里的。
可村长一家哪里是这么好欺负的,尤其村长婆娘,知道自己儿媳妇被别人家截胡娶走,原来是因为温成头从中作梗,一个人许了两家,而明明先许的他们家,却钻进钱眼里,把他们家戏耍了!
村长婆娘这哪里能忍得了,当即叫上了自己的妯娌姐妹,冲到温成头家就是一通出气,给温成头脸抓花了,脑袋也用舀水的葫芦开了瓢。
女人指甲尖利,打人的时候劲也不算小,这给温成头揍的哭爹喊娘。
还得是村长,最后等给温成头打的血葫芦一个后才到场,恨铁不成钢地道:“老温,这些年来我可没有对不起你,你家儿子怀孕,你家的地,你家的柴,全是我儿子帮忙弄的,我儿子就是相上了你那侄子,我舍下老脸求你,你也答应了,现在你就是这么对我们的?你还把不把我这个村长看在眼里?!”
温成头躺在地上嗷嗷哭,“那是我侄子,你也不瞧瞧他听谁的,更何况,你儿子和人家能比吗!也不看看人家是什么人!你儿子就是个庄稼汉!要我侄子跟他过一辈子的苦日子吗?!”
这话更惹毛了村长婆娘,又是抡圆了嘴巴子一顿抽。
温成头的小屋真是挤满了人,这一出闹剧,叫全村的人都看光了,只是没人可怜温成头,被欺骗的愤懑叫他们甚至想往温成头身上吐口水。
只是无论如何,温拾到底是回不来了,村长婆娘狠狠打几下出气后,只能离开。
看够热闹的宋武这才把地上的温成头拎起来,“老伯,你没事吧?”
“哎呦,哎呦!”温成头的眼睛肿成了一条缝,狠狠抓住宋武的领子,“你能不能早把我送港湾去,这里,我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我要去港湾啊!”
宋武为此专门征求了宋庭玉的意见。
宋五爷没意见,他愿意早点去,那就去吧,“记得叫人,好好招待他。”
“明白,五爷。”
这件事宋庭玉没打算仔细告诉温拾,因为他不觉得温拾是会因为仇人被打一顿就喜不自胜的性格,相反,说了这件事,以温拾的心肠说不定还要担心一下温成头的伤怎么办。
能少说便少说。
但是出气的事不能少。
“除了他,你还有什么至亲可以邀请吗?”
温拾一拍脑袋,“有!我还有个弟弟!”
“弟弟?”
“是,弟弟。”温浪还在外面受苦呢!
“是我二叔的儿子,但是,我和他关系很好。”温拾垂眸,温浪是个不错的人,对待温拾也很友善,就是太恋爱脑,眼下还在寻找主角攻的受苦路上。
“他现在在哪?你想让他来参加婚礼吗?”
“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温拾只知道温浪颠沛流离的终点一定是京市,因为他和薛仲棠是在京重逢的,但是在此之前,温浪在哪,他不清楚,“可以让他来参加婚礼吗?”
宋庭玉颔首,“只要你想。”
“我想!”
“好。”
宋庭玉一通电话将宋武叫了回来,正巧宋武从土地局回来,带来了温家村土地的批文。
“五爷,这是您要的文件,。”
“先放到我书房,你留一下,有点事。”宋庭玉陪着温拾吃饭后水果,还不想这么早开始工作。
“好。”宋武一点头,往楼上走去。
一边吃水果一边看电视剧的温拾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
书房?书房——书房!!
他戳戳自己的甲方,“你回来的时候,上楼了吗?”有看到书房门口的小盒子吗?那里可都是珍贵“秘籍”啊!
“没有,怎么了?”一回来就找小媳妇,根本没上楼看过的宋庭玉表现的十分坦然。
怎么了?!
书房门口还摆着那盒子呢!!
温拾扔下碟子跳了起来,迸发了前所未有的潜力,往楼上跑去。
而很显然,他是追不上宋武的,同时,宋武也已经发现了书房门口那个看着就不像是什么好东西的纸盒子。
他眉头紧锁,从前在港湾,常有人给宋庭玉送这种东西,通常情况下,这盒子里就是死掉的动物尸体、分别不清品种的生肉、报纸拼剪撒了红颜料的恐吓信。
但自打到了京市,这样的玩意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没想到竟然又出现了,可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敢把这些玩意放到宋五爷的书房门口!?
宋武,一个十足的忠仆,谨慎而小心地把盒子拿了起来,抬手就要掀开。
“等等!”百米冲刺成就达成的温拾气喘吁吁撞门而入。
他身后是宋庭玉,“怎么了,你跑什么?那盒子里是什么东西?”
宋武立马掀开了盖子,向宋庭玉示意,“五爷,这应该是从前那些人搞的……”鬼。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瓶瓶罐罐,连同几本花花绿绿的图册噼里啪啦落到了地上。
宋庭玉目光一滞。
温拾原地爆炸。
宋武大惊:“干!这些人现在已经这么变态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