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说!你身为兄长,怎么能做横刀夺爱的事情,这样不好的,庭玉哥哥,你还是放手吧,我也放手,你和我一起叫知画幸福吧……”陈周明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冷汗从头发根儿往外冒。
陈少爷不敢对上宋庭玉如炬般的眸子,他已经开始胆颤了,脑海中像是过电影一样,播放港湾传闻中五爷身怀绝技,空手接白刃,徒手撅人腿的狠辣绝活儿。
完了,他的腿是不是也保不住了?
这种时候大喊救命还有用吗?楼下应当可以听到吧?
老天爷保佑,上帝保佑,圣母玛利亚保佑啊!
“我,横刀夺爱?”宋庭玉听到了前所未有的大笑话,这简直比陈周明刚刚信誓旦旦讲宋知画喜欢温拾还要搞笑。
且不说以温拾那宛若被蛀虫啃到中空树洞一般的心眼儿,根本就不存在发现周围有什么人对他芳心暗许坠入爱河这件事。
就说以宋庭玉的资本,论样貌论财力,五爷哪儿不是出类拔萃,鹤立鸡群的?他用得着用强取豪夺的手段横刀夺爱吗?
分明温拾只瞧着他的脸都出神,五爷笑一笑就能把他魂儿都勾走。
“谁告诉你知画和温拾是情侣了?你亲耳听到了吗?”
“这个,没有……”宋知画倒是没这样直白地说他俩是一对,但是‘亲爱的’那是随便叫的吗?又不是兄弟姐妹,没有血缘关系,称一个男人亲爱的,那不是情人是什么?
更何况,连宋知画那样娇蛮的小姐,都亲手给温拾剥虾,陈周明看的心里酸极了,他兴许下辈子也不一定有这种待遇,那温拾真是走了狗屎运,怎么就叫宋知画对他死心塌地。
“知画叫他‘亲爱的’,我都听到了,饭桌上也处处照顾他的口味,我从没看过她那么温柔的样子。我其实心里明镜似的,我们之间的婚事她并不满意,她一直看不上我,可我就是……没关系,跟那人在一起她要是欢喜,我便欢喜,我只想她幸福,但方才在花园,我看你在同那男人——”陈周明的话音几乎带上哭腔,他不敢再说下去了。
因为他觉得宋庭玉是完全不会做‘亲嘴’这种亲昵行为的人。
但转念一想,宋庭玉连妹妹的男人都看上了,亲嘴又算个毛了?
五爷这人好就好在,他生来面部表情就不算多,因为能引起他情绪波澜的东西少之又少,但现在,听了陈周明可怜巴巴的话语,看着那低着头委委屈屈的模样,他实在是有点怜悯眼前这个男人。
真可怜啊。
“你要知道,知画就是故意做给你看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温拾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宋庭玉猜出宋念琴或许不会这么早介绍温拾给客人认识,毕竟这才来了几个人,等到下周,那即将到达的京市的显贵才叫多。
与其现在就叫外人知道温拾这个男妻的存在议论纷纷,倒不如人到齐后再统一公之于众,也省的那些还没到场的人在心底戚戚,港湾的小报又着急凑业绩,写什么不着调且荒唐的传闻。
可如果宋庭玉能提前料到温拾的性别和身份会造成陈周明这样的乌龙和误解,让宋知画钻了空子,他兴许就该将他和温拾两人的婚纱照拍好,叫人立个双人的大海报,就放在宋宅进门的入口,醒目又张扬,叫天下皆知才好。
“什么?”陈少爷小心翼翼抬起脑袋,看着面若静潭的五爷,“那她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温拾是我爱人,你们来这里,是为了参加我和他的婚礼,懂了吗?也就是说,如果他真的和知画有什么关系,那也只能是姑嫂。”宋庭玉的话掷地有声,铿金戛玉,“我妹妹不懂事,叫你看笑话了,明天一早,我会叫她去给你赔罪。”
这一遭,更坚定了五爷绝不插手进宋知画婚事的心思,任由她受着四太太的催,活该她胆大妄为,用温拾当这无辜的挡箭牌。
可五爷看人很准,怯懦的陈周明不是港湾最常见的纨绔子弟,心地纯良。
别的不说,对宋知画的心该是日月可鉴。明明胆子比茶杯犬大不到哪去,还能站到宋庭玉面前说一番可能挨揍的话,这大约就是真爱的力量。
而陈周明,兴许是今天遭受的打击实在是太多了,宋庭玉说他要同温拾结婚,这两个男人还要兴师动众地办一场震动两地的盛大婚礼,竟然也叫他觉得正常了,僵硬着说出,“庭玉哥哥,那祝你百年好合,早生……喜结良缘哈。”
五爷点头,“谢谢。”
宋五爷回了卧房,外间沙发上的温拾和周斯年齐齐扭头看过来,两人还挺知道享受,不仅有喝的还准备了几袋子零食,看来温拾的肚子是不难受了。
这俩人凑在一起吃的满身都是细碎的渣滓,宋庭玉是没有洁癖,但是他也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吃个饼干可以吃一脖子碎渣,这是成年人能有的行为吗?——这里单指周斯年。
“舅舅。”周斯年笑的像是喇叭花。
“要不要让管家给你准备一个婴儿围兜?”五爷嫌弃地略过外甥,而周斯年那浑身冒傻气的模样,落到温拾身上,就显得可爱了。
周斯年:……
宋庭玉忍不住躬身抬手,轻轻帮温拾拍了拍衬衣领子,小温手里的饼干包装一看是苏打饼干,那掉渣似乎也是情理之中,“快睡觉了,别吃这么多。”
“你要办公了吗?那我们不看了。”温拾翻出沙发角落的遥控器,双手上交,可眼睛还是忍不住绕过五爷,瞅电视里正在地上打滚,大喊‘师傅,不要啦,不要啦!’的黄毛猴子。
这有些恶劣的台词引得宋庭玉多看了两眼,他没接遥控器,“今天晚上没什么重要的事,你们看吧。”
宋庭玉没留在外面打扰两个人看电视的兴致,而一屏幕都是成精的黄毛猴子,他也没兴趣,于是坐到了书房静静翻看那本剩下一些没有研读完毕的《大案纪要》,另一本《生命科学》还压在箱子底下,等待五爷的临.幸。
相比之下,坐在外面看喊‘不要啦’黄毛猴子的两人,简直纯真至极。
只是周少爷有点坐立难安,虽然宋庭玉在书房里,但不妨碍他对舅舅天然避让雷达启动了,深知自己做什么都只会被嫌弃的周斯年决定跑路,“小舅舅,今天就看到这里吧,我有点困了。”
“你困了?”温拾的电视搭子周斯年一走,他自己也不好意思继续看了,“那你走吧,我也不看了,明天等你一起看。”
周斯年走了,温拾起来,一点点把沙发上和地毯上的饼干渣滓收拾干净,才转头走进卧室。
宋庭玉的屋子太大,虽然知道他在书房,但温拾一个人坐在卧室里的时候,还是有点孤零零的。
习惯果然是很可怕的一种东西,明明上辈子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的温拾整日对着无菌室的白墙也不觉得落寞,他光盯着白色床单上的线头,就能直勾勾看整整一下午。
夜晚降临后,宋家那从飘窗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庭院里照明的路灯长夜不熄,偶尔有佣人自花园里经过,都已经到了这个时间,仍有园丁在侍弄花草,清理石桥。
温拾不免将此处和一向都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温家做起对比。
在村子里一到了太阳下山的时间,除却家家户户窗子透出来的昏黄灯光,就是高悬于天空的星星做灯,院子里也不会像现在这般静悄悄的,可以听到蝉鸣和青蛙的呱噪,院子里鸡鸭飞入圈里扑闪羽毛的舞动,温拾每个夜晚都是伴着那样的白噪声入睡的,现在却只剩下卧室里落地的钟表哒哒行走的声响,吵的人心焦。
到了十点,他还有些睡不着,因为宋庭玉还没从书房出来。
已经习惯和穿黑丝睡袍的漂亮床伴同睡一张床的小温等不到五爷,忍不住翻来覆去,探起脑袋偷摸瞧书房的方向。
书房里的宋庭玉自然不是因为看《大案纪要》误了睡觉的时间,而是深夜,宋武打了电话来汇报工作,说是有派出去的人,发现了疑似温浪的踪影,赶紧来跟五爷讲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