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动的感觉很怪异,温拾一开始以为是他吃坏了肚子,但很快,那时不时就出现一次,轻飘飘地像是羽毛扫过腹腔表面的轻触,明显和吃坏肚子的肠胃蠕动大相径庭。
就好像一颗泡泡落到温拾的肚皮上,发出啵唧声碎裂开来一般,很轻又很鲜明。
好几个晚上温拾被这肚皮的痒意弄醒,还以为自己是被蚊子叮了,忍不住偷偷伸手把突出来的肚皮抓的都是红道子,叫宋庭玉发现后,制止了温拾利爪挠痒的行为,轻轻给他顺肚皮,一摸就是一整夜。
“这是胎动,”赵泽霖照例给温拾检查听到这件事,解释道:“严格意义上也不是胎动,只是胎儿开始骨骼发育,体型变大后在羊水里自然浮动,已经能让你感觉到了。”
将近四个月的胎儿体长达到16公分,肚子里揣个这么大的东西,随便动动都会有感觉。
做b超的时候,果然前几个月那一团看不清轮廓的小东西已经出现了清楚的四肢,是一个小人的模样了。
温拾把自己的b超和温浪的做了对比,发现这俩小东西的区别,只是一个大点一个小点而已,黑白的二维照,都是小娃娃模样。
但,温拾的肚子却只比将要卸货的温浪小那么一点点了,这就是人和人的不同,温浪这个胎位肚皮不仅不突出,五个月多大现在还多大,对腰背似乎也没什么负担感。
他不像温拾站一段时间就腰疼,仰面躺久了也腰疼,晚上得侧躺或者腰下垫枕头。
越来越大的肚子叫温拾已经不再继续能用“刚吃了午饭”“最近吃多了长胖了”做借口逃过补习班同事的追问和打听了,因为这和他纤瘦身材格格不入的粗壮腰围着实奇怪。
怀孕四个月,好东西没少吃,温拾涨了七八斤,但他的胳膊腿比起之前却没有壮实多少,脸也没圆,仍是尖尖的下巴,所以说,那些肉可能都落到了他的肚子上。
迫不得已,温拾只得和杨见春解释自己最近还有别的事情,可能不能天天到补习班来了,不过杨见春要是有事,随时打给他,他一定会过来。
“能有什么事,你都放心吧,这边我都知道怎么运营处理。”杨见春一整个暑假都泡在补习班的办公室里了,要不是他实在是忙,兴许还要站到讲台上试讲几节课,“不过,你的事情要忙到什么时候?我们学院有个研学活动,下学期要提前一周开学。”
br />已经自己当老板的杨见春到底还是个开学升大三的学生,他找自己的同专业师兄打听了一下,大三的专业课据说不少,还有证等着考,这样看来他一开学也没办法天天在补习班待着。
“我恐怕也要很长一段时间。”温拾感觉自己还能不能堂而皇之的走到补习班来,全看这肚子准备长多大。
要是他和温浪一样,四个月之后肚子就不再继续变大,那等到入秋的时候,穿一件厚实宽大的外套,也就能遮住,不显眼了。
但要是大到穿衣服都遮不住,那温拾估计都不好意思出门,更别说往补习班跑了。
杨见春也看出温拾的为难来,他们两个的职权一直都不太清晰,因为杨见春对补习班的运作并没有温拾这个制定者清楚。
所以前三个月,可以说是温拾一边管理补习班顺带一边手把手带着杨见春走一整个的管理流程。
把杨见春教会了,温拾本来也就该让位,闷头去管自己的后勤和题册编撰,只是杨见春一直不敢独自上手,温拾从最开始就处处带着他,让他养成了遇到什么事情都率先找温拾和温拾商量的习惯。
他还是学生,暂时还没改变在学校有事找老师,在家里有事找老妈的思维。
但现在这样,明显叫温拾觉得为难了。
杨见春有点不好意思,总觉得他做的好像不多,光让温拾忙里忙外了。
温拾安慰他,“没关系,你还是学生,现在肯定是要以学业为重,如果到时候我们两个人都有事情,那雇一个日常事务上专业的管理者就好,你只需要在重要的事情上做决断。”
杨见春点头,但还是保证,自己没有课的时候,肯定往补习班多跑跑。
毕竟补习班跟他新生的亲儿子一样,就算交到其他的专业保姆手上,那保姆兴许也没有他和温拾这俩亲爹照顾的好。
从补习班回来,温拾就彻底改成了在家办公,他没闲着,已经开始看其他几个区域有没有合适的写字楼或地段可以开第二家补习班,同时也在专注出题。
现在补习班有五个老师和温拾一样大量刷过题海,而后从各个题册里选出知识点考点都契合他们教学内容的题目编撰在一起。
只是温拾这个未来脑袋攒出的题,总比现有题库里的惊艳一些,因为这个时代,暂时还没人能理解怎么数学题里还能出现
推测断臂维纳斯多高,金字塔一块砖又有多长。
高考出题老师,也都还没这么变态。
只不过这些题也确实能让人眼前一亮,让脑筋转起来,就连杨见春这样专业学数学教育的都好奇温拾接下来还能拿出来什么刁难人的题目。
就这样宋庭玉的书房成了温拾的根据地,可以说一天到晚,这书房小温比五爷坐的还久。
怀孕的温拾坐宋庭玉那真鳄鱼皮扶手镶金的宽大老板椅体型不合适,久坐脖子酸腰也酸,伏案写完题,感觉后背都僵了,痛苦不堪,于是他的姿势从正襟危坐变成了在老板椅里躺着,蜷着,腿翘在扶手上躺着。
这样不正规的坐姿,加上每天大量的翻书阅读和写字,直接导致温拾的视力有点减退,虽然还不到带近视镜的地步,但看远处的东西已经有点模糊。
这件事被宋庭玉发现后,他立马带着温拾配了工作时候戴的镜片,同时那向来只有一把椅子的书房终于新添了把椅子,是从国外定制的人体工学椅,完美照顾了温拾的身高体型,坐上去正正好。
同时宋庭玉也专门往他那一派沉稳精英办公风格的桌面上买了一只兔子闹钟,订好时到点耳朵会摇,还会唧唧叫,这东西听说在学校门口很得小朋友喜欢。
五爷专程叫人弄过来给温拾定时的,他不在的时候,这闹钟提醒温拾到点放下笔,站起来,出去走一走,看看花园里的绿色。
小温这一双黑亮亮的招子,宋庭玉很喜欢,每次亲几下额头都要顺着眉峰落到那薄薄的眼皮上,亲的温拾直痒。
要是就为了这点工作戴上厚啤酒瓶子底的眼镜片子,把眼睛戴木了,戴突成鱼眼睛了,宋庭玉会想打人,打温拾屁股也是打人。
温拾戴着那不到一百度的金丝边眼镜,老学究似的用钢笔支了支镜子边缘,他现在明白宋庭玉为什么不近视还戴平光镜,这眼镜一戴确实显得年纪上去了,有种有文化的成熟。
他还挺喜欢戴眼镜的,宋庭玉要他平时就摘下来,戴眼镜不方便。
温拾胡搅蛮缠地抵抗:“没感觉做事情不方便,而且我这和你的眼镜看起来还是情侣款——”
这话直接给宋庭玉气笑了。
他一把抓过椅子上的人,含住那胡言乱语的嘴巴,这样的亲密举动挤的温拾的镜片一歪,将将要滑落鼻尖儿,打断了那含情
脉脉的瞬间。
宋庭玉的唇放弃了继续深吻,挪到温拾脸颊摩挲,声音撩起一把火,喑哑着发问:“现在是不是不太方便?”
勾着五爷脖子准备索吻的温拾一把抓下脸上的镜子,认真点头。
不方便,太不方便了,平时绝对不戴了。
临近开学的最后两周,因为温拾突然居家办公,温浪只能把少年宫保洁的工作辞掉。
要是叫温拾知道温浪都快生了还在外面偷偷打工,估摸着温浪自打这时候直到生产都就只能出现在他哥的眼皮子底下了,被温拾看的死死的。
不过这样的好处就是,他和温拾双双都有了闲暇时光,总算可以一起约着去市区尝尝那快餐店的冰激凌蛋筒,温浪掏的钱。
比起夏日午后蒸腾起滚滚热浪的街道,快餐店里就是遮阴避暑的好地方,温拾和温浪都不是热衷于逛街的人,便一致决定在快餐店坐到阿四到点开车来接他们。
他们遇上了接侄女下暑期最后一次绘画板的程临安,这个暑假温浪和程临安算得上是天天见了。
程老师当之无愧的五好叔叔,每天都准点儿接送小侄女上下课。
之前等公交车的间隙温浪也问起过,程临安说他们全家住在一起,其他家庭成员工作都比较忙,只有他是当老师的,寒暑假清闲的不得了,照顾小侄女的事就落到他身上了。
“这是程老师,学校里交外文的。”温浪引着程临安和温拾两相见面,“这是我哥。”
程临安道:“我记得,原来你是温同学的哥哥,上学期的时候,你天天来接他下学对吧?”
“是我。”程临安长得一表人才,温拾本质是个有点看脸的颜控,好感顿时倍增。
他突然明白温浪为什么对外文那么感兴趣,那么努力学了,谁有一个这样英俊潇洒为人亲和的老师还不努力学习那真的问心有愧。
程临安和温拾转头就为温浪在学校的表现聊起来了,成人学校也没什么开家长会的习惯,温拾到现在除了温浪自愿上交的成绩单,还从不知道温浪在学校是什么样的平时表现。
一听亲哥问这个,温浪紧张起来了,眼珠子一个劲看坐在小方桌对面的程临安,企图发出点信号暗示一下。
程临安笑笑,微微颔首,领悟了温浪的意思,“温同学在学校表现很好,
他很认真,入学的时候成绩虽然有些不理想,但期末的时候,排名提升了好大一截,这样看来,他明年想要顺利高考,是没问题的。”
虽然温拾自己就是半个老师,对弟弟的水平一眼就能判断出来,但这跟亲耳从弟弟带班老师口中听到肯定还是有区别的。
温拾松了一口气,能参加高考上大学就好,他就说温浪的脑瓜子不笨,就差点学习的契机而已。
温浪也松了一口气,还好程临安没提自己最开始在外文课上光低着头心理抗拒不学习的事情。
眼看暑假就要结束了,双胞胎的父亲周正结束出差从外地赶回来了,他还带回来了给温拾和宋庭玉的贺喜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