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家离这不远,打个车十分钟就到。"
裴纵之看了眼外面的天气,雨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下起来了,比先前更加密集,行人和车辆都少了很多。
"这个情况怕是不好打车。"他看了眼手机:"司机在前面停车场等我们,先送你。"
程眠问:“那你呢?”
"送完你我再回酒店。"
也就是说,他和非纵还能至少再相处十分钟。程眠十分没出息地妥协了。
裴纵之撑开手中的大伞,往他的方向偏了偏:“走吧。”程眠默默放下打开肩包的手,然后揣进兜里,在看不见的地方搓搓发凉的指尖。
两人一起出了门。
夜完全黑了,商铺的灯光格外显眼,水面的倒影除了被晕成一片的各色灯光,还有他一深一浅的脚印。
才走出去两步路,明显感觉到旁边的人停住了脚步。
程眠仔细看路,没有去看裴纵之的神情。可是水面的倒影太清晰了,不知道地板砖是什么材料,连男人低头
的样子都照的那么清晰。
程眠深深吸一口气,连肺里都是冷的,他脚步不停,埋头往前走。
细雨飘在头发和衣服上,形成细密的小水珠,要落不落。
程眠走在最前面,把自己的缺陷展现给非纵看。
没有选择在游戏说清楚,是觉得没有必要。给人心理准备又怎么样呢,面基该失败还是失败。
万一对方后悔了,彼此都难堪。
见了面,说不定还能以朋友的身份关心两句,顺带揭过告白那点事。
有时候面对面,比隔着网线更能让人敞开心扉,和平相处。
右腿不便,程眠从不觉得是件可耻的事。现在仍这么觉得。
非纵怎么想他无法左右,但他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
就算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也没关系,至少知道非纵长什么样了。他不亏。
脖颈处抚上一根手指,然后衣领被拎住了。下一秒,他被拽着往后退了一步,撞到了一堵肉墙上。
坚硬,结实,滚烫。
大伞重新遮住他的头顶,隔绝了天空冰冷的雨水。一道无奈的声音响起:“去哪呢?路滑还跑这么快。”说完还觉得不够,就着这个姿势,将他转了个弯,被迫和面前的男人面对面。
程眠抬头望向他,眼神仔细而专注,还有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希冀。好像角落里被抛弃的小狗。
裴纵之:"……"
程眠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嘴巴张了好几次才发出声音:"其实我……"
裴纵之不说话,静静看着他,镜片后的眼眸像深海中的旋涡,一不小心就让人跌进去了。程眠还是说出来了:"其实我,不是故意骗你的。"裴纵之淡淡道:"是吗?"
程眠觉得,他还是没有做好准备。非纵轻飘飘两个字,鼻根就变得酸涩。
"我只是想和你当面说比较好,这件事骗你是我不对,但是……"话没说完,被裴纵之打断:"重点是这个?"
程眠懵逼:"不是吗?"
“当然不是。”
程眠失语,真的说
不出话来了。裴纵之承认,小神木的情况是有些出乎意料。
程眠和他说过很多家里的事,有说过腿不舒服,但他完全没有往更糟糕的方向想。一瞬间,喉咙涌上哽塞感,无尽的懊恼将他淹没。
"腿这几天痛不痛?"
程眠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问到这个,但还是很老实地回答了:“有一点。”
"多久了?"
"这几……"他原本想说这几天,可对上裴纵之的眼神,瞬间怂了:"很久了。"
"很久是多久?"
面对面,程眠才感受到非纵的气场有多强大,当他认真看着你的时候,整个人都被他牵着走。程眠只能继续老实:“小时候就开始了。”
"这些才是你该告诉我,眠眠。"
"但你没有。"裴纵之算完账后,恍然般点头:“懂了,我只是个不重要的人罢了,不知道是应该的。"
程眠没想到裴纵之会这么想,吓得赶紧摇头:"不是。"
"大元宝知道吗?"
程眠:"……"
他沉默了。
裴纵之面无表情:“哦,大元宝不重要,他知道。我重要,但不能说。”
程眠小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就行了?""那你,怎么才肯消气?"
裴纵之抬起了手,程眠下意识缩了下肩膀。然后被轻轻弹了下脑门。
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神情逐渐变得难以置信。
紧接着,头顶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揉了揉,替他拂去发丝的潮湿的雨水。耳旁响起一道轻叹。
裴纵之轻轻拥抱了他:“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