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穷,郭家其实也不穷。只是三娘压根不知晓她祖父准备把洛阳那边的产业留给她,平日里又总是想法多多,一不留神就把钱都花光了。
兜比脸干净,说的就是她这种人了。
三娘积极上前与那位有钱的漂亮姐姐打招呼,只聊了一会就成为了对方异父异母的亲姐妹,约好日后要多多往来。
吕湮被妻子接走,三娘也被家里人簇拥着归家,耐心等待第二场考试放榜。
顺便备战第三场。
第三场考的是试策,按照往年的惯例应该一共有五道题。
策问题一般分为明经策和时务策。
明经策大多是搬出往圣先贤的名言问考生对此有什么法?又或者更高深一点,把两部经典中相互矛盾的观点列出来,继续问考生你怎么!
比如说《周易》里面说"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意思似乎是君子应该终日心存警惕、小心谨慎;结果《论语》又说"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意思似乎又是小人才会小心谨慎、时常忧虑。你认为它们矛盾不矛盾?
这时候就要考验考生们有没有深刻理解这些话的真正含义。
还时务策则更务实一些,大抵是问"治国为什么要以农为本""应该怎么让君王纳谏"之类的。
比起前面两场考试,策问题往往光题干就有百来字,换个不学无术的人去考怕是连考题都记不下来,更别提去分析题意了!
三娘在国子监读时经常去其他科蹭课,国子监所有的夫子她都认识,这几年没少从诸位夫子那儿搜刮了不少往年真题,还央着贺知章他们给她出了许多模拟题来练手。
只要能通过第二场,她对第三场还是有把握的。
就等第二场考试出结果了!
由于试策这一场的字数实在太多,还全都是主观论述题,因而为了节省人力物力和时间,第二场诗赋试会刷走一大批人。
最终约莫只有一两百人能获得三试资格。
也就是说考完前两场试,留下来的人就只剩十分之一了!
这让考生们都有些紧张,每天夜里都辗转反侧,恨不能第二天就是放榜日。
礼部南院内的卷官们同样很忙碌。
诗赋题虽然比策问题字少些、规整些,读多了还是脑仁疼。
何况他们遇到自己格外欣赏的答卷后还要命人去把对应考生的作品集找出来,结合他们的过往佳作给个综合评分,这工作量不可谓不大!
哪怕考生总数少了一大半,第二场的卷工作仍然比第一场要繁重许多。
就好像同一种口味的饭食吃个十遍遍可能还不会腻,吃个千百遍那简直是味同嚼蜡。
着着他们都快不认识"桃始华"三个字了。
只偶尔到叫人眼前一亮的好诗好赋,才能让满心疲倦的卷官们稍微振作起来。
幸而第二场的卷时间十分充裕,不至于要他们把两千多篇诗赋一口气完。
到第三日傍晚,卷工作快要收尾了。
负责跑腿的小吏捧上最后十分答卷摆到过来做最终统筹工作的韦陟案头,殷勤地禀报道:"这便是最先交上来的十份答卷,依您的意思给您留着。"
韦陟作为这次贡举的主考官,哪怕是走个过场也得干点活,所以特意让人把最先交的十份答卷留下来给他批。
他相当随意地箕踞而坐,拿起第一份卷子了起来。
这位考生还真是个快枪手,不仅交卷教得快,字更是写得龙飞凤舞,一副后面有狗撵着它们跑的潦草模样。
韦陟摇了摇头,知道这个考生约莫是没什么把握能考上,所以准备来个以快取胜。
扔到一边。
接下来的第二倒是写得可圈可点,就是赋有点偏题,大概是没能领会"天得一以清"的含义。
明知道圣人有意抬高李家老祖宗的地位,居然还不好好读《道德经》,可见是个没眼色的,不当官也罢。
继续扔到一边。
韦陟如是扔了几份,终于遇到份比较顺眼的卷子,一名字,吕謹。
他把吕湮的卷子放到案头,边命人去把这考生的作品集拿过来边拿起下一份答卷。
这一,两眼登时亮了起来。
这字他有印象。
韦陟展卷细读,只觉这答卷上不管是诗还是赋都写得意气扬扬,其文辞之美、韵律之雅,当真叫人越读越喜欢。
韦陟反复读了几遍,当即叫人把剩下几份答卷分给其他卷官去评议,说是自己了这两篇诗赋便不上其他的了,平白让后头几个考生遭了无妄之灾。
其他考官闻言都很好奇韦陟到底到了什么样的卷子,赶忙齐心协力把最后那几份答卷批完毕,围过去让韦陟把他手头那份答卷拿给大伙传。
二月十五日清早,天还没亮就下起了濠濠细雨。
长安城里的考生们在这场春雨中迎来了诗赋试放榜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