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p>
漠北的大雪纷飞。</p>
隔了很多年,小皇女就在小哑巴的身边，他们又开始形影不离了。</p>
他们准备在漠北休养生息。恰好小皇女出逃的时候，带走了老皇帝的半座库房,足够他们在漠北壮大势力、培植力量。</p>
小皇女身边有威慑一方的大将军,也有无数的谋臣,于是漠北的城池渐渐地建了起来,脱离了皇宫后，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p>
但是在那天接吻过后,小哑巴明显有点躲着小皇女了。</p>
他的喜欢是那样的藏不住——可是小哑巴仍然有太多的犹豫、自卑,小哑巴生怕越接近她,越容易妄念滋生。</p>
他捡起来了从前在庙里的习惯，在大帐里总是喜欢拿着一串佛珠，他试图用念佛的方式让自己重回平静的状态。</p>
可是猫皇女就在他的身边，</p>
他无声地念一句佛,她就笑眯眯地念一句：“祝延喜欢我”</p>
于是这句话,伴随着每一声的佛号，更加刻骨铭心了。</p>
她就像是一个孜孜不倦的心魔，在他的世界里肆意妄为。</p>
小哑巴有些生气地着她。</p>
但是猫皇女根本不会怕他,反而会摇晃着腿，故意凑过来，笑嘻嘻地偷偷亲他的下巴。</p>
他狼狈地转过头。</p>
忍不住在心中叹气。</p>
再去念,地上就掉了无数的菩提子。</p>
——也是，也许前世就是个邪魔,怎么能从佛的身上找回平静呢。</p>
……</p>
不出去打仗的时候，小哑巴就和从前一样贴身保护她。</p>
但是和从前不同的是：</p>
她会故意在他回营帐的时候在帘子后面洗澡，等到他听见水声想要回避的时候，还会装作摔倒。</p>
在小哑巴紧张地进来的时候,她就趴在木桶上朝着他笑。</p>
小哑巴立马无措地移开了视线，简直不知道要哪里才好。</p>
然而灯影憧憧，他再也不能坐怀不乱。</p>
小哑巴不知道要拿她怎么办才好。</p>
他始终保持着克己复礼，从不主动逾越。</p>
他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要去肖想小皇女，也不要去卑劣地亵渎她。</p>
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又开始无法克制自己的喜欢肆意生长。</p>
渐渐的，他开始妥协了。他只能任由她一步步地靠近，就像是陷入了沼泽的人，失去了抵抗的动力。</p>
小哑巴，从来都是拿她没有办法的。</p>
小皇女嘴上总是念叨着“祝延祝延”，走路都要他背着；她无孔不入地踏入他的世界。</p>
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去了大漠的雪花飘过峡谷。</p>
这一年的冬天，就悄无声息地过去了。</p>
12</p>
小皇女能够感觉到他的在意和喜欢，可是他虽然纵容她，却并不更进一步。</p>
就像是他在被她亲吻的时候，总是在勾起嘴角后，露出落寞的神情。</p>
那时候，月光就会落在他的影子上，将小哑巴的身影拉得很长。</p>
她发现自己对他的喜欢，好像渐渐地带上了一些怜的色彩——</p>
每当小哑巴如此的时候，她都会控制不住地想要去抱抱他、亲亲他。</p>
她也的确是这样做了。</p>
只是，小皇女偶尔也会想：小哑巴什么时候才会回应她的喜欢呢？</p>
明明他也是这样的喜欢着她的。</p>
小皇女想：也许要等三年、五年，也许更长的时间，不过还好，他们现在还足够年轻，她有很长的时间。</p>
猫皇女这样想着，短暂的失落过后，夜里又去敲他的门、抢小哑巴的被窝去了。</p>
风雪声被关在门外，她靠在小哑巴的怀里，和他一起想到了“地久天长”这样的词语。</p>
这一年开春的时候，她收到了一封信。</p>
那是一封联姻信，随信送来的还有无数的珠宝字画、汗血宝马，价值连城。但是更加值钱的却是这封信隐含的意义。</p>
那是北边的大势力，雄踞在此的邱家，他们希望将独子送到小皇女的身边联姻，这样强强联合，他们便可以全力助皇太女登基。</p>
但是如果她不愿意，他们就会转投老皇帝。</p>
——说是“提亲”“联姻”，其实隐含了三分逼迫的意味。</p>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p>
谋士们吵成了一团。</p>
隔着争吵的人群，她第一时间向的，是小哑巴的方向。</p>
他面无表情，像是一尊玉雕的神像。</p>
小哑巴一声不吭，并没有表示反驳。</p>
那一瞬间，她心底里的失落就像是潮水一般地涌来。</p>
等到他们离开营帐的时候，小哑巴跟在了她的身后，像是从前一样。</p>
她越走越快。</p>
好一会儿后，她终于忍不住问小哑巴：你怎么不生气呢？</p>
难道我要和别人成亲了，你也愿意站在原地着吗？</p>
但是她一转头——</p>
她见了小哑巴发红的眼睛。</p>
他苍白的唇紧抿，明明高大的将军神情是阴郁的、可是眼神却像是要碎掉一般。</p>
她不忍心了。</p>
然而，就在她要心软，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p>
小哑巴拔出了自己的佩剑，转身就走。</p>
他骑上了自己的乌驹，朝着风雪当中，头也不回地消失了。</p>
这一天，小哑巴带走了两千铁骑，连夜出城。</p>
……</p>
谋士们争吵不休，都在想要争取利益最大化。</p>
小皇女却直接把那封请求联姻的信，丢进了火堆里。</p>
她是想要活下去、活得好一些，所以做了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但虽然牺牲了很多，她却还没有要到出卖自己的地步，在婚姻大事上，她不愿意被任何人摆布。</p>
只是当她来到了小哑巴的营帐的时候，见了里面熄灭的灯。</p>
她着小哑巴离开的方向发呆，好一会儿之后，回到了自己的营帐里。</p>
她想知道小哑巴去哪里了，还回来么？</p>
然而一连三天过去了，她仍然没有听见小哑巴的音讯。</p>
她派了人一波波去打探消息。一直到了这天的深夜，她睡不着，起身挑灯花的时候，却远远地听见了一声响亮的“报——”</p>
她匆匆出门，却见了营帐外面灯火通明。</p>
小哑巴风尘仆仆，带回来了一颗人头。</p>
——求娶她的人，那颗脖子上的大好头颅。</p>
风雪间，小哑巴站在了她的面前。</p>
他交给她了一方血淋淋的帅印。</p>
小哑巴不会说话。</p>
但是他用行动告诉她：</p>
她不需要和任何人联姻。</p>
她想要的东西，他都会替她拿到。</p>
许久之后，她抬头着他。</p>
“可是，祝延，如果我还是很想要你呢？”</p>
“你给我么？”</p>
他站住了脚。</p>
其实，妄念早就滋生。他早已不是当年在佛前只想再见她一面就满足的小哑巴了。他会贪婪、会嫉妒，会恨不得将一切觊觎她的人杀死。</p>
他早就控制不住对她的喜欢了。</p>
小哑巴无法拒绝她。</p>
因为他再也不能背叛自己的心了。</p>
漠北的风雪很大，她着他，走过去，抱住了他的腰，把脸贴在了他还带着凛冽寒意的背上。</p>
她说：</p>
她不在意他是个哑巴。</p>
就算他不说话，她也能够懂得他的意思；</p>
她很喜欢和他在一起时的感觉，两个人仅仅是坐在一起，不说一句话也很快乐；</p>
——而且这样他吵架就吵不过她了，她可以欺负他一辈子。</p>
小哑巴低下头着她。</p>
“祝延，世界上，没有人比你对我更好了。”</p>
“你如果不放心我，就一辈子守着我，好不好？”</p>
小哑巴着她，苍白的唇动了动。</p>
他发不出声音，但是她知道，他的答案是：</p>
“好。”</p>
13</p>
从那天之后，小哑巴不再拒绝她了。</p>
只是对于她的亲昵、还有时不时的甜言蜜语，很是不习惯。</p>
她说话的时候总是把“喜欢”“最喜欢”挂在嘴边。</p>
小哑巴其实内心一直认为她在“花言巧语”，认为她这样说总是让他觉得很局促、很是不知所措。</p>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每一次听她说，他都会控制不住地感觉到了一些欣喜。</p>
小哑巴是很少笑的，他时常面无表情；但是每次和她在一起，他笑的次数就会比上半辈子加起来还多。</p>
漠北的日子苦寒，他们的食物很匮乏，于是小哑巴就经常出去给她打猎，他们在火堆边烤鹿肉、烤兔子。</p>
在这寒冷的北方，日子也就似乎如同盛京一般悠然。</p>
她还喜欢突然间叫他的名字，等到他困惑地回头的时候，突然间亲他一口。</p>
这种恶作剧，她屡试不爽。</p>
这让小哑巴更加不知所措了。</p>
不过，次数多了，他也有经验了。</p>
每当她叫他，他都会停下来，低下头，主动地让她亲。</p>
后来，大家都知道了皇太女和那个不会说话的杀神将军是一对。</p>
没有人敢提起联姻的事情了。“小哑巴”也仅仅是在她面前显得很好欺负罢了。祝延的凶名赫赫——他的确不会说话，但实在是悍勇非凡，像是这种带领两千骑杀掉对方主帅的事情，在他的生涯当中并不少见；就连孤身入敌营，砍下对方的头颅祭旗的事，也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实在是天生的骁勇。</p>
后来，在漠北、乃至于蛮族的人眼中，祝延二字，有着能够止小儿夜啼的功效。</p>
人们开始认为他是吕布那样的猛将；而小皇女则十分仁厚，有着刘备一般的美德，有二位在漠北，不愁大事不成。</p>
对此，猫皇女的法是：什么，吕布和刘备？他们凑一对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p>
他们时常会一起沙盘，一起巡查，一起议事。</p>
她回加急信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在沙盘上布阵。</p>
虽然一句话不说，但是对视一眼，都会互相笑起来。</p>
柴火声噼啪，他们之间流动着一种静谧的、旁人无法插足的气氛。</p>
……</p>
小皇女的判断没有错——大宣朝大乱很快开始了。</p>
盛京在短短三个月内发生了巨变，南方叛军直接杀入了盛京，老皇帝昏庸无能，城内乱成了一锅粥。</p>
紧接着，贵妃带着二皇子北上逃跑。</p>
但是还没有等到小皇女去追查他们的下落，就接到了一个消息：</p>
——贵妃和二皇子身死于乱军之中，尸骨无存。</p>
她愣了一会儿，下意识地去小哑巴。</p>
就在两天前，小哑巴借口有事离开了她的身边，带回来了她的母妃。在路上是否发生了其他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p>
后来，小哑巴还是和她坦白了这件事。</p>
他做好了她怪罪的打算——那毕竟是她的同父异母的亲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