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了一宿,江瑟这一觉睡了个天昏地暗。</p>
醒来时已经是下午。</p>
闹铃响起来那会儿，江瑟有种生生被人从黑甜梦乡里拽出来的烦躁，手于是带着起床气往旁边抓手机,结果抓到一片温热的勾勒着肌肉线条的皮肤。</p>
身旁的男人“嘶”一声，扣住她手腕：“乱抓哪儿？”</p>
他声嗓喑哑,像是在忍耐,扣她手腕的手指用了点劲儿。</p>
江瑟一团浆糊似的大脑闻声终于开始运转。</p>
她刚抓到了他腹部，虽说力气不是很大,但这男人将将睡醒这会最不禁挑逗,尤其是在他们都身无寸缕的情况下。</p>
江瑟把下巴从被子里挪出来,想抽回手，陆怀砚却不干,不仅扣住她左手腕,右手腕也一并擒住顺着往上一拨，她整个人贴他贴得更近了，半侧着身被他团在怀里。</p>
手动弹不得，她只好拿脚踢他，说：“你别招惹我,我今天约了和许舟姐。”</p>
陆怀砚胸膛贴着她后背,闻言便支起身在她肩上轻轻咬了一口：“刚是谁在乱摸？又是谁招惹的谁？”</p>
男人冒了点头的胡茬在她肩头剐蹭着,落在皮肤上的呼吸很烫人。</p>
江瑟眼睫颤动了下：“我想拿的是手机，不关掉calender的提醒,五分钟后它会再响一次。”</p>
说着非常不耐烦地又踹他一下：“你快把手机拿过来，我讨厌迟到。”</p>
陆怀砚笑：“起床气还挺大,要不要你刚刚的杰作？”</p>
在她肩上又啃一口，他终于松开手，给她拿床头柜的手机。</p>
江瑟接过手机便掀开被子下床,结果脚才刚踩上地板，腿便是一软。</p>
陆怀砚躺床上笑一声，起身拎过一边的浴袍给她披上，说：“腿没劲儿？力气还没回来？”</p>
江瑟瞅他一眼不说话。</p>
他昨晚就没让她腿放下来过，不是挂他臂膀架他肩膀就是环着他腰，这会的确还酸软着，不仅仅腿，腰也是。</p>
她低头绑腰带，趿拉上室内鞋往浴室去，这次倒是每一步都走得很稳。</p>
陆怀砚捞过他自个儿那件浴袍，同她一起进浴室洗漱。</p>
洗漱完便倚在一边她化妆：“还得来及吃饭吗？”</p>
这会都快下午三点了，江瑟同诊所那边约的四点，她慢慢涂上唇膏，说：“来不及，我从诊所离开后会直接去弘盛找许舟姐吃晚饭。”</p>
陆怀砚点点头：“成，我给你拿些零食在路上垫垫肚子，等会能自己开车么？”他目光朝她腿扫了眼。</p>
江瑟：“……”</p>
男人从镜子里对上她眼，笑一声：“没和你开玩笑，腿要是没力气或者没睡够就别逞强，等会我给你做司机，你在车里吃点东西再休息会。”</p>
江瑟没说话，抿了抿嘴唇便把唇膏放回化妆箱，转身扯住他浴袍的领子，踮起脚在他唇上吻了下，“你我力气回来没？”</p>
她亲完就要落脚走人，却被陆怀砚一把揽了回去，强行把这个吻延续了几分钟，逼得她不得不再涂一次口红。</p>
因为这几分钟的耽误，江瑟踩着时间到的诊所。</p>
她一眼，笑道：“你第一次没有提前二十分钟到诊所。”</p>
江瑟笑笑，随性道：“这是我最后一次来找您治疗，就当做是从这里毕业的一点奖励。”</p>
翻病例的手一顿，又了她一眼，说：“你今天有点不一样，是发生了什么叫你开心的事？”</p>
江瑟颔首说：“七年前绑架我的主谋已经被刑警抓到。他被抓走后，那种无时无刻被人盯着的感觉终于消失，每天洗澡时的淋浴声听着也终于不再像雨声，我想我可以停药了。”</p>
面容温和的医生静静听她说，随即低头在病例上记录了几，依旧是平和的声音：“为了避免引起停药综合症，药不能立即停，我会给你慢慢减少剂量。你不需要再来治疗室，我会打电话跟踪你的情况，直到确保你完全痊愈。”</p>
她说完便放下手里的病例，睿智的目光慢慢扫过江瑟，笑道：“我相信离那日已经不远了，你是我治疗过的最勇敢的病人之一，我很高兴你战胜了你的心魔。”</p>
江瑟与她对视两秒，随即缓缓一笑：“谢谢你，。”</p>
离开诊所时还不到五点，江瑟开车去同许舟见面。</p>
她们约在弘盛楼下的一家轻食店碰面，当初熬夜做项目时，这家24小时营业的轻食店是她们最常去的地方。</p>
江瑟归还了废工厂的钥匙，顺道拿回了当初放在许舟那儿的企划。</p>
许舟抿了一口清酒，说：“你上回给我打完电话后，我连着几天都睡不好。”</p>
十四号下午，江瑟忽然给许舟拨了个电话，说假如她不能回来拿走这份企划，便将这份企划交给陆氏的小陆总。</p>
“虽然你说得云淡风轻，也不肯跟我说发生了什么事，但你每次做冒险的决定时总喜欢用这种语气说话。”许舟摇一摇头，“好在你是亲自来找我，要不然我都要以为你出事了。”</p>
江瑟笑一笑，没同许舟说傅韫的事，只是用目光一点许舟手里的钥匙，说：“这间废工厂可以处理了。”</p>
废工厂是江瑟十岁那年拜托许舟买下的，许舟到这会都不明白这间废工厂对江瑟究竟有什么用处。</p>
只知道这是一个意义特殊的地方。</p>
当初她到江瑟身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买下这间工厂。</p>
“真的可以处理了？”许舟皱眉，“现在处理可是挣不到多少钱，那片儿到现在都很荒凉，地价房价都没起来。”</p>
江瑟“嗯”一声：“卖出去的钱我正好拿来投到‘富春河畔’的项目里。”</p>
许舟听她提起这个项目，不免又想起那份企划。</p>
“我以为你不能亲自取回这份企划的话，会选择将这份企划交给岑总监。”</p>
许舟嘴里的岑总监指的是岑喻，岑家软饮起家，岑喻又曾是那边的养女，把企划交给岑喻自然比交给陆氏的小陆总要更合适。</p>
以许舟对江瑟的了解，之所以选择交给陆怀砚，只有一个原因：比起岑喻，她更信任陆怀砚。</p>
许舟望向正低头搅拌三文鱼沙拉的江瑟，笑问：“所以……你跟陆氏那位的传闻不是空穴来风？他真的在追求你？”</p>
江瑟抬眼：“嗯，我们已经在一起了。至于不把企划交给学妹，最主要的原因是——”</p>
她放下手里的叉子，说：“假如我们‘忘川’的酒能推出市场，以后岑家就是我们的竞争对手，学妹不适合夹在两家人中间。”</p>
把曾经的软饮巨头视作竞争对手？</p>
许舟愣了下，旋即笑着一感叹：“这话……还真是总监你会说出来的话，来你对你家的酒非常有信心。”</p>
江瑟又是一声“嗯”，她对“忘川”的酒确实是有信心。</p>
“等成品出来，我给你寄一箱尝尝。”</p>
许舟说好，“今天有时间回弘盛一眼吗？”</p>
“不了。”江瑟说，“弘盛对我来说已经是过去式，我的未来在这。”她举了举手里的企划。</p>
许舟叹息一声：“我就知道你会拒绝。”</p>
弘盛的产品刚推出市场，许舟这段时间几乎是住在了公司里，同江瑟吃完饭便回了弘盛。</p>
从公司的玻璃门进去后，她到底没忍住，驻足回头朝玻璃门外望去。</p>
江瑟正举着手机，边说话边慢慢走在落日的余晖里。</p>
那么长一截路，她一次都没回过头，是真的把弘盛抛在了过去。</p>
许舟摩挲着着兜里的钥匙，正要回过头，余光猝不及防地挤入了一道身影。</p>
是个气质冷峻的英俊男人。</p>
这男人许舟自然认识，陆氏的小陆总。</p>
男人右手拎着件西装外套，左手同江瑟一样，正举着手机，踩着一地橙红的光朝她走去，惯来冷漠的眉眼含着笑。</p>
许舟蓦地就想起江瑟说他们已经在一起时的眼神。</p>
那么坚定又那么的笃定。</p>
跟她从前下定决心做某件事时的眼神一模一样。</p>
许舟笑了粉扑-儿文=~學)一笑，总监的未来一定会比她的过去更辉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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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p>
江瑟望着眼前那逆着光朝她走来的男人，挂断电话，将手机放回挎包。</p>
“你从前的特助在微博发了张图片，你手背恰巧入了镜。”陆怀砚不紧不慢地放下手机，牵起她右手，指腹轻轻抚过她手背结痂的伤口，说，“我今天早晨才在这里给你涂过药。”</p>
江瑟扬眉：“你怎么会有许舟姐的微博小号？”</p>
陆怀砚：“周特助有，许舟同他推荐过这家轻食店，说你们从前经常来这里吃夜宵。许舟发微博时他正好到，便和我提起这家店。”</p>
江瑟“哦”了声：“你吃饭了吗？”</p>
陆怀砚瞥她：“要带我去尝你吃的东西？”</p>
男人说着，倏地朝她俯身，在她颊边嗅了一口，问她：“喝酒了？”</p>
江瑟“嗯”了声：“一小瓶清酒，给你打电话就是想叫你过来接我。”结果让他过来的话还没说出口，他人就出现了。</p>
她眼睛映着他的脸，目光清澈也清醒，没半点醉意。</p>
陆怀砚掐了掐她手指，说：“伤都没好全，就敢喝酒了？”</p>
江瑟说：“明天小冶要是赢了，我也是要喝酒庆祝的。”</p>
陆怀砚：“那也得是明天。”</p>
江瑟轻轻回握住他的手，岔开这话题：“你还没说你吃没吃晚饭？”</p>
似是知道她在故意岔开话题，男人笑着睨她：“下午来公司时吃过一顿，不饿，还是先回去给某个酒鬼弄点解酒汤喝。”</p>
江瑟：“……”</p>
他车就停着这附近，上了车，江瑟从包里找出一块出门前他塞给她的巧克力，问他吃不吃。</p>
陆怀砚边倒车边漫不经心说：“腾不出工夫。”</p>
江瑟瞥他一眼，掰下一角巧克力，探身喂他嘴里。</p>
陆怀砚不吃巧克力，不过她喂的东西他不会拒绝，张嘴就吃下，唇角噙了点很淡的笑意。</p>
巧克力就半个巴掌大小，一共九格，江瑟喂他吃了一格，剩下的全自个儿吃完了。</p>
她知道他不吃巧克力。</p>
陆怀砚从后视镜她：“晚餐没吃好？”</p>
“我在庆祝。”江瑟把手里的糖纸折叠好丢进一边的车载垃圾桶，“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去的诊所，我以后不会再去了。”</p>
她的病已经好了。</p>
陆怀砚“嗯”一声，在亮起红灯的路口前慢慢踩下刹车，转过脸她：“你就算不去了，也不能忘了之前在这车里答应过我的事。”</p>
车窗落了半扇，有风从外头灌入。</p>
江瑟抬手捋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侧眸他。</p>
他今日开的是那辆加长版的迈巴赫。</p>
那天下午，他把车开入车库落了锁，在逼仄的车厢里同她说，要她像个精神病人一样纠缠他，一辈子都别放过他。</p>
江瑟“嗯”了声：“我记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