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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桂生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见他。
也许是自己太久没有看见年轻人的朝气,也许是管家过来描述的时候打动了他。
一个走投无路的富家少爷,大半夜上门,说自己有身系数万人乃至整个上海,整个中国性命攸关的事情,林桂生只觉得好笑。
这年头的年轻人,说谎都打草稿了。
一个涉世未深,连大学都没上完一半的毛头小子,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无非是夸大其词,想要见见她这黄金荣的前妻,来满足一下好奇心罢了。
这种人林桂生以前也见过不少,全都被她拒之门外,这次却破例见了。
她无论如何也没料到,正是这一次见面,彻底改变了她的命运。
今夜,林桂生失眠了。
不知怎的,脑海里反复想起陈年旧事。
虽已不再失望难受,却始终是一根横在心头肉里的刺,平时不显,偶尔刺得生疼。
睡不着,她索性让佣人泡上一杯茶,坐在窗边看风景,于是就看见外面徘徊的闻言。
在听管家说完对方来意之后,林桂生也很疑惑,她跟沈家人没有任何交情,这年轻人怎么会找过来的?
“林先生好。”闻言正襟危坐,客客气气道。
“先生这个称呼太重了,我担不起。”林桂生没有应下。“沈少爷深夜上门,如果没有像你说的那么重要的事,就请走吧。”
闻言也不想绕圈子说谎了,开门见山道:“我想请林先生帮我偷一批书。”
林桂生:?
她这辈子听过许多奇怪的要求,唯独没有听过闻言这样的。
林桂生都给气笑了:“你大半夜找过来,就是为了这个事情?你是不是觉得我如今失势无助,就可以随意拿来取乐?”
闻言肃容:“我有一个很可靠的消息,您别问消息来源是什么,我不能说,也说不出来。日本人将会在月底轰炸上海,而且轰炸重点之一,将会是我表舅公所开的商务印书馆。印书馆的书,是我表舅公花费数年,从全国各地搜罗而来,包括历朝历代的珍本孤本,有些甚至根本没有影印本,一经焚毁,就不再留存于世。我不是军政要员,干不了大事,这些话,说了也未必有人相信,思来想去,只能来登门拜访,听说林先生以前在青帮是这个——”
他竖起大拇指。
“我知道您已经退隐江湖,但现在已经慌不择路了,只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求助。”
听见日本人要来轰炸的消息,林桂生一下子就坐直身体了。
她仔仔细细观察闻言的表情,试图从他身上看出一丝撒谎和恶作剧。
但她只能看见对方按捺不住的焦虑和急切。
“你大伯就是副市长,你为什么舍近求远?”林桂生问。
以她的阅历,不可能贸然相信闻言,没有把人赶出去就已经很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