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喜欢那些追捧。”宁不微道,“况且我这张脸,原也是假的。”
“假的?”
“假的。”
宁不微道:“不过我先前那张脸,即便越山仙主现在见了,恐也认不出来。”
彭流已经收到了余回的书信,自然清楚她就是当年王屋山的小婢女,但又不能挑明,还是得继续装作不知道。不过宁不微看起来也不打算细说,她带着弟子,径直走向了不远处的另一枚千丝茧。
彭流叫住她:“宁岛主不打算先去菡萏台吗?”
宁不微回头,彭流立刻微微挑眉,他出生世家,对于这种随意又倜傥的小动作,信手就能拈出不重样的十七八个,简直将大姑娘小媳妇迷得眼都要花,也将木兰岛岛主看得微微一恍神,反应过来之后,恼怒至极,提剑一步踩进了千丝茧。
彭流挥手:“那我便另寻一处设宴!”
管事在旁叹气:“这人情——”
“欠点人情,总比放妖邪出来为祸四方要好,到时候本座想办法慢慢还便是。”
“可宁岛主想要的是仙主您。”
“这种事情,若非两情相悦,即便本座愿意娶,人家也不会愿意嫁。”
彭流压低声音,“趁着现在事情还是朦朦胧胧,将明未明,本座才方便提各种无理要求,懂?”
管事听得胸闷,但又不能说什么,这恃宠而骄的缺德本事……莫不是跟那位凤公子学的吧!
凤怀月:“阿嚏!”
余回递给他一方手帕。
凤怀月:“阿嚏阿嚏!”一连串。
余回道:“多喝热水。”
凤怀月幽幽与他对视。
余回不为所动,这才多久,你再忍忍,我还有事在忙。
吵架工具人拒绝立刻走马上任,凤怀月只好趴在桌边哼哼了两声,又坐起来问:“修真界其余的船只都快到了吗?”
“快了,约莫都在本月内。”余回道,“我们也顶多还能再在这里停靠五天。”
五天之后,有一场规模浩大的海市,所有的商船都会差不多清货,清完货,也就该是返航时。凤怀月拿过桌上的地图,海市地点设在阴海都的边缘地带,据说透过一重又一重的黑雾,只能看见如山的黑木商船,那也是除鬼船外,唯一能停靠在阴海都码头的船。
余回道:“或许那只鬼煞也会来。”
“他按理来说不会凑这种热闹,不过……”凤怀月停顿了一下,“不过倒有可能来找我,毕竟他肯定能猜到,我已经到了阴海都附近。”
余回倒了一杯茶:“他手中还握有你的灵骨。”
凤怀月摸了摸自己的背,青竹虽说灵气清冽,但总归单薄易碎,能换回肯定最好,唯一的问题,那已经不是杨家庄里的溟沉了,而是阴海都的小都主。
余回提醒:“在他踏上阴海都,成为小都主之前,就已经抽了你的灵骨。”所以即便是杨家庄的溟沉,也未必就愿意替你治伤。
凤怀月蔫道:“嗯。”你说得对。
余回笑笑,又道:“先不说这些,对了,此番花氏一族,派出的是花端端。”
凤怀月记得这个名字,就是司危口中会跳舞,会唱歌,还会奏箜篌,手底花活层出不穷的“江湖骗子”,当然,这里的“骗子”纯属瞻明仙主无理取闹,人家是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来着,爱好吃喝玩乐,所以三百年前经常住在月川谷中不肯走。
“那其余人呢?”凤怀月问,“有我认识的吗?”
“有,有许多。”余回道,“船只将会绵延望不到头。”
也从侧面说明了,这将会是一场恶战。凤怀月又拿着地图看了一阵,他不担心别的,只担心司危的虚亏之症,虽然对方看起来完全是一副“发起疯来能扯着整座阴海都一同下地府”的张狂模样,但怎么说,地府总归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推门出去,司危正好站在不远处,他微微抬头,视线往下瞥,纡尊降贵主动开口:“又在说什么?”
凤怀月道:“在说花端端,据说花氏的船已经到了附近。”
司危大怒:“他要是敢来,本座就打断他的腿!”
三百年前就阴魂不散,怎么三百年后还是阴魂不散。倘若两人一见面,又开始整夜整夜地喝酒吟诗,光着脚提着酒壶在寝殿里跑来跑去……不行,光是想一想,司危就觉得自己快要被活活烦死。
凤怀月原本以为这位花公子的粘人程度,可能顶多与大外甥差不多,但眼下根据司危的反应来看,似乎二者段位不可同日而语?
那这尊神人可太适合在吵架时搬出来了!
于是凤怀月叉腰道:“你再打我,我就驾船去找他!”
彭循恰好路过,大吃一惊,立刻仗义执言地插话:“瞻明仙主,你怎么能打人呢!”又转身拉着凤怀月关心:“打哪儿了?”
“……没,我就随口一说。”凤怀月清清嗓子,小孩子家家的,这些事不要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