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右手掐着大腿不许眼泪掉落。
不减反增的疼痛积累,随着脉搏每次跳动、清晰将痛感反馈给大脑。
盛穗倏地想通,在绝对的疼痛面前,连时间都失去意义。
直到脑袋开始阵阵发晕,她仰头看向黑空空的天花板,忽地想起周时予手腕上数不清的疤痕。
她又恍恍惚惚地想着,刀片割破血管和针头刺进手腕,会是相同感觉吗。
周时予反复绝望地割开手腕时,也会像她现在一样痛吗?
如果这样痛,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这样对待自己呢?
她想,她大概永远也无法感同身受周时予在那些年里,都独自背负过什么,又如何熬过每一个永无天日的黑夜。
因为她和周时予是完全不同的。
她是有选择的,只要她现在起身离开,疼痛就会立刻消失不见。
周时予从来没有过选择。
因为他怎样都是很痛的。
念及此处,盛穗又忍不住要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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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穗纹在手腕的图案面积很小,只在掌根向下的小小一片。
只是上色部分较为复杂,她也不得不硬生生地挺过整整三个半小时,才终于能从座椅上起身,脚步虚浮。
算下来,竟和平时的回家时间相差无几。
这时店里已有五六人排队等纹身,盛穗在收银台结账时,圆脸女孩由衷佩服道:
“第一次纹身、还是在手腕,居然一声没吭,厉害啊姐姐。”
盛穗看向左手手腕的保护贴,薄膜下是大片涨红皮肤,半晌轻声:“可能是觉得自己没资格吧。”
“......”
中午通话时,盛穗没主动提及媒体采访和放假的事,周时予自然体贴地没多过问,只留下一句需要就随时找他,便留给盛穗充足的私人空间。
和平时相同时间,盛穗搭乘同一班地铁回家,在屡次低头、确保手腕的刺青不被擦碰中,明显感觉到以往从未有过的目光,如影随形般落在她身上。
她天生肤色很白,今天穿的是半长的短袖雪纺衬衫,在盛穗不曾特意遮盖中,手腕的刺青便全然完整地暴露在空气、和周围陌生人的注视中。
或是说,是在她也无法辨别究竟是真实、还是心里作祟产生的薛定谔注视中。
坐扶梯时,左边的男人几次和她对视——是在看她手腕上的刺青吗?
车厢拥挤时,身侧年轻的母亲向她短暂瞥过一眼、又匆匆弯腰和五六岁的儿子耳语——是在警告儿子,刺青是不学好的行为、千万不要效仿吗?
还有她主动让座时,正连连道谢的银发老人突然话语一顿,眼神忽闪避开对视——是在感叹人不可貌相,她表面看着乖巧、背地里也违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1的道理吗?
还是,这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呢。
盛穗永远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她从前手腕洁净的坐地铁回家时,脑子里从未有过今天这样繁多的思虑。
她只知道,周时予就是在如此环境中,独自撑过十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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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久的疼痛令人感到无比疲惫,盛穗到家换上干净衣服后,立刻在床上躺下,脑袋沾着枕头就昏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是懵懂中感觉到有人在昏暗环境中,温柔而密切地拥着她。
鼻尖满是令人心安的冷木香,在盛穗半梦半醒时,就听周时予的低沉温声在耳边响起:
“下午很忙吗,感觉你好像很累,喊你几次都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