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相当不爽,见到对方自负到这个地步,反倒生出一种怜悯,毕竟,人不会和弱智计较。
“你对‘天灾’的了解有多少?”她问。
黄绍辉想了想:“不怎么了解,大概知道他是人形核弹,走到哪里,厄运就跟着到哪里。”
……她明白了。
这是个半桶水晃荡的二愣子。
如果权限不够高,在翻阅关于黎星川的个人调研报告时,没办法看到关于季望澄的内容。
黄绍辉看不见,所以压根想不到黎星川现在已经拥有了反制天灾的能力,满心认为对方的能力还处于初步探索阶段,而他要趁此会会对方,证明自己更强。
在黄公子的意识中,这是一次1VS1的公平竞技,优势在他。
事实上,他但凡有一些经验,就不会把这件事想得那么简单。
……上帝是公平的,给了黄公子一个好爹,却没有给他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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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星川准时出席了文艺部的例会。
他到的时候,人只来了七八个,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地聚在一起聊天,大概就是明星和八卦之类的,时不时爆出一句“太准了”、“比陶白白还准!”……之类没头没尾的感叹。
副部长忽然问他:“黎星川,你是哪个星座的啊?”
黎星川:“不知道啊,我不信这个。”
副部长:“那你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生的。”
黎星川:“妈妈生的。”
几个女生笑了:“你一点都不配合!”
黎星川也笑:“不好意思啊,我们臭直男是这样的。”
人渐渐来齐了。
会议主要内容是新学期前几个月的文艺活动安排,大致分配一下工作。
新学期的第一次见面,气氛很火热,大家七嘴八舌地聊着天,分享零食和趣事,以及等下去哪里团建。
欧若瑶和部长有说有笑,余光一直悄悄关注着黎星川,忐忑且紧张。
她觉得黎星川作为这个局中唯一受骗的人,很可怜,也因自己是欺骗他的人之一而感到内疚。
就像《楚门的世界》里的男主角,所有人都在骗他,他的室友是装作大学生的卧底,他最好的朋友是掌握着可怕力量的终极怪物,他却一无所知。
在组织中,超能力者之间也形成了某种无言的等级划分,力量越是强大的,越受崇敬,越是普通无用的,则越被边缘化。像黄公子这种有点能力就用鼻孔看人的家伙,只多不少。
欧若瑶想,黎星川是不一样的。
初中时,她真正注意到这个男生,是一次很偶然的机会。
周末,她和黎星川在同一班公交车上偶遇。他戴着一副有线耳机,耳机线荡过白皙的脖颈,衣料薄,背部肩胛骨撑起两道弧线,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少年意气。
对方起身,给推着婴儿车的年轻女人让了座。
这没什么,她也会这么办。
她比黎星川早几站下车,她坐在后排,走下台阶时,却忽然注意到,黎星川就站在婴儿车的边上,单手攥吊环,目视窗外,脚尖却稳稳地抵着车轮。
大约是考虑到公交行驶时颠簸,防止婴儿车左摇右晃。
这一无比寻常的琐碎片段,欧若瑶莫名记了很久。后来她遇到的超能力者多自诩“秩序的保卫者”,可有些事,没有超能力的人,远比他们做得更好。
……话说回来,黎星川目前也是一名超能力者,且强到一种BUG的地步,只是他不知道。
不过,他哪怕知道了,也不会认为这是多么值得夸耀的功绩吧。
欧若瑶悄悄向他说了声“对不起”,又在心里把计划过了一通。
等会儿团建,她设计了海龟汤和灵异故事的环节,趁着恐怖和灵异的氛围,她要把黎星川关于玄学的认知摸个大概……
以及,把“弟弟”黄公子带过来当气氛组,顺带让黎星川随手打击一下姓黄的傻子,免得黄公子觉得天晴了雨停了对抗天灾他行了,真去傻乎乎地给季望澄送人头。
例会走向尾声,大家热热闹闹地聊天,坐在中排第艾子煜拿出一盒生巧,和所有部员分享。
黎星川注意到生巧盒子上的LOGO,觉得眼熟,问:“能给我看下吗?”
艾子煜欣然点头,递过去,说:“这个生巧热量很低的。”
黎星川:“不是,牌子好眼熟。”他盯着那个LOGO,喃喃自语,“好像在哪里见过……”
艾子煜想了想:“唔,你是不是吃过他家的月饼?他家月饼很有名的。”
“啊,对。”黎星川恍然大悟,“是月饼。”
这个牌子的月饼很贵,礼盒精美无比,精致到每一道雕花,像是买盒子送了六个饼。
铺天盖地的广告和宣传,让黎星川对它的口味产生了深深的好奇,这种好奇没由来,十分抓心挠肺。
有人送了黎淑惠一盒,她不爱吃,他把剩下的都拿走了,和季望澄分享了他的战利品,一人一半。
当时记得挺好吃的,就是有点甜,不像月饼,更像甜点。
没过多久,他再去季望澄家里玩,发现茶几上堆了十来个这个牌子的月饼礼盒。
季望澄说别人送的,不值钱,让他随便拿。
黎星川没跟他客气,一口气吃了好几个,过度摄入之后,又突然觉得这齁甜的东西也没什么稀奇的,也就不爱吃了——季望澄总会干这种毫无道理的事,他一旦表现出缺少某样东西的迹象,对方偏要几十倍地补上,直到他腻味为止。
都说童年有缺憾的人,长大会做出报复性的补偿行为,吃不饱饭的会更容易暴饮暴食,曾经贫困后来发达的会更加热爱消费;成为大人之后,他们想法设法地补偿曾经那个求而不得的孩子。
黎星川的童年完全称不上轻松快乐,但现在回忆起来,他似乎什么都缺,也什么都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