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无且说完之后就战战兢兢地跪在了地上。
倒不是为了请罪, 而是秦王的表情实在是太难看,上次秦王表情难看成这样的时候,有许多人被处死。
这一次……只怕被处死的会更多。
嬴政弯腰轻轻拍了拍菟裘鸠的脑袋, 起身之后说道:“寻一间距离最近的偏殿收拾出来, 让鸠儿过去养伤。”
刚刚让菟裘鸠在寝殿接受医治是权宜之计,之后肯定不能让他继续留在这里。
哪怕嬴政不介意, 也会有人劝谏。
更何况接下来嬴政需要处理很多事情, 寝殿跟大殿距离很近,人员来往出入不利于伤口恢复,还不如换个地方。
嬴华璋沉默的过去,先是轻柔的让菟裘鸠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然后把他抱了起来。
整个过程仿佛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一样。
抱起来之后,他对嬴政说道:“父王, 偏殿早就收拾了出来,我先带他过去。”
嬴政应了一声说道:“他若醒来便跟他说, 寡人会为他出气报仇。”
嬴华璋用力点了点头, 转身步履平稳却又迅速地去了偏殿。
夏无且两个抬着担架过来的徒弟有些茫然地对视了一眼:这……还用得着他们吗?
此时菟裘鸠其实并没有睡过去或者昏过去, 疼痛之间,他隐隐听到了周围人的对话。
在夏无且说他身体不好可能抗不过去的时候, 菟裘鸠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放你的屁, 老子肯定能扛过去!
他都已经受了那么多罪了,折腾了半天, 疼了这么久还没扛过去岂不是很不划算?
等他再次被嬴华璋抱起来的时候,已经没了脾气,颇有一种破罐破摔的感觉。
算了, 反正那么多人都见到过了, 多一次也不算啥。
嬴华璋似乎也意识到菟裘鸠并没有睡着, 但也不算很清醒,到了偏殿之后便问道:“有什么办法能让他睡一觉?”
嬴华璋虽然没有受过很重的伤,但他手下有人受过重伤,是以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与其清醒着疼还不如睡一会,至少睡着的时候不会痛。
夏无且连忙说道:“臣开一道安眠的药方,或许能让百将休息一阵。”
菟裘鸠只有一个想法:希望这药管用。
夏无且这药的确管用,就是太苦了一些,当然也可能跟嬴华璋非要一勺一勺的喂他有关系。
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能够一口气喝掉。
可惜他此时没有力气和精神表达自己的想法,大概也做不到一口气喝一碗药这种事。
苦涩的药汁进入身体之后,菟裘鸠的意识便逐渐模糊。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室内十分昏暗,也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
不过还没等他想办法辨别,肩膀上的伤口就开始有了存在感。
菟裘鸠疼的忍不住倒吸口气,恨不得再给自己灌一碗药睡过去得了。
就在他咬牙忍痛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抹光亮,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二郎,你醒了?”
菟裘鸠微微转头,努力辨认了一下这才发现居然是菟裘彦。
他有些诧异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然而话一出口他就被吓了一跳——他的声音怎么变得这么沙哑?
菟裘彦见他开口说话迅速红了眼眶。
菟裘鸠看他这样子顿时警惕,这货可别扑到他身上哭啊。
他现在可承受不住任何冲击,毕竟哪怕自己躺着动都不动,伤口都很痛。
让他意外的是菟裘彦竟然没再像以往那样毛躁,反而是用力擦了擦眼泪问道:“大王特许我入宫照看你,你现在怎么样?饿不饿?”
菟裘鸠觉得让菟裘彦入宫照顾他是假,让家里人知道他活着是真。
他摇了摇头说道:“不饿,什么时辰了?”
“已经是人定时分,你真不吃点东西吗?你已经三日没怎么吃东西了,夏太医叮嘱让你醒来务必用些粥。”
菟裘鸠吓了一跳:“三日?过去三日了?”
菟裘彦又抹了一把眼泪哽咽说道:“是,你都昏迷三日了,夏太医说再不醒来,只怕就……”
怪不得会让菟裘彦进来,原来他昏迷了这么久。
这年头没有输液什么的补充营养手段,菟裘鸠估摸着自己昏迷状态下能喝点米汤就不错了,不吃东西的确不行,身体会被拖垮。
是以哪怕他很疼,一点胃口都没有但还是点头说道:“那就来点粥吧,我赶紧吃完,你也赶紧去休息。”
菟裘彦脸上顿时十分欢喜,连忙出去吩咐宫女去把粥端上来。
自从菟裘鸠昏迷之后,宫中就有一个小厨房专门为菟裘鸠熬药以及熬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