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嬴政沉默了一瞬便说道:“让他进来吧。”
扶苏公子进来的时候, 敏锐的察觉到殿内气氛不太对,嬴政虽然看上去面色平静,但扶苏作为与他相处时间最长的长子怎么会感受不到父亲的心情不好?
他有一瞬间的犹豫, 但是思及之前看到的情况, 还是想要努力一番。
在对嬴政行礼之后, 扶苏倒是没有直接开口进入正题, 而是看了一眼妹妹和新出炉的妹夫。
嬴华璋看起来也很平静,然而菟裘鸠的表情控制显然不如嬴华璋,肉眼可见的紧张和担忧,之中还惨咋着些许畏惧。
一瞬间扶苏还以为是妹妹跟妹夫婚后不合,不由得有些担心, 但他又不好直问便含笑问道:“阿妹和月恒是要留下陪父王用膳吗?”
菟裘鸠在听到月恒两个字的时候还有一瞬间的茫然, 不过他很快就想起来这是他新出炉的字, 还是嬴政亲自取的。
只不过刚得到没几日, 他都还没适应这个字。
菟裘鸠下意识的看向嬴政和嬴华璋, 嬴华璋笑着说道:“那要看父王留不留我们了。”
嬴政看了他一眼, 慢慢说道:“你们无事便留下来陪寡人一天。”
他还有许多事情需要确认,一时之间不太想放这俩人回去。
当然重点其实是菟裘鸠, 只不过菟裘鸠跟嬴华璋既然是“夫妇”, 那总不能把菟裘鸠留下让嬴华璋独自回去。
菟裘鸠其实已经恨不得赶紧走人, 然后等过几天嬴政心情平稳之后再见他。
反正该说的自己都说了,剩下的也不是他能解决的。
然而他岳父让他留下。
于是菟裘鸠只好老老实实应了一声:“是。”
扶苏一时之间有些犹豫, 他要说的事情可以称得上是忤逆父亲的意志, 但他又实在忍不住, 所以特地找父亲休息的时间过来。
他也知道今天妹妹和妹夫要入宫见父王, 但是按照之前阴蔓的例子, 新婚夫妇二人也不过是过来拜见一下秦王, 秦王叮嘱他们要相亲相爱,然后赐下一堆东西之后就让两人回去。
扶苏特地估算了一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才过来,结果没想到嬴华璋跟菟裘鸠直接被留了下来。
不过他也不算很意外,他父亲对华璋和阴蔓本来就不一样,华璋更得父亲喜欢一些。
只是这样他就不好当着妹妹和妹夫的面开口了啊。
嬴政一眼就看出扶苏在想什么,便说道:“这里没有外人,想说什么便说。”
扶苏略一犹豫,便起身开口说道:“还请父王收回成命,不要降罪于不肯用曲辕犁之黔首。”
菟裘鸠听到曲辕犁三个字就竖起了耳朵,嗯?这跟曲辕犁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降罪?扶苏在推广的过程中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当初曲辕犁做出来,现场展示让嬴政和重臣们都觉得是好东西之后,菟裘鸠就没再理会这件事情。
别管这个时代再怎么落后,国家机器运转起来肯定比他瞎折腾要强。
更何况秦国的特殊制度意味着秦王的意志能够延伸到任何一个乡里,没有人能够违抗,敢违抗的都去见先祖了。
只是如今看来,好像还是出了点问题?
扶苏说完之后已经做好了被父亲斥责的准备,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嬴政只是问道:“你就想说这个?”
扶苏略有些诧异,但还是点头说道:“儿臣……儿臣以为这条法令太过苛刻。”
嬴政问道:“你真正去了解过?”
扶苏连忙说道:“儿臣也曾四处走访,如今大部分人都已经用上曲辕犁,有一些人家只是没来得及更换,是以儿臣觉得若是因为没有更换曲辕犁
就被定罪,实在太过严苛。”
菟裘鸠心里十分好奇,想知道新法条到底怎么规定的。
秦国的律法并不是一成不变,每年都会根据去年的案件情况进行一次集体修订,将不适合或者有漏洞的地方修补之后再将信的律书发至各地。
所以有新增法条之类的一点也不奇怪。
嬴政叹息说道:“你还是不懂。”
扶苏有些困惑,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不懂了,这一条律法明明是小题大做嘛。
嬴政看了一眼嬴华璋和菟裘鸠,一个面色平静似乎并不感兴趣,一个一看就知道是强忍着没提问。
他忽然就很想知道菟裘鸠这个创造者的想法。
他点了点菟裘鸠的额头说道:“对此,鸠儿怎么看?”
菟裘鸠惨遭点名,小心翼翼问道:“臣……臣还不知发生何事。”
嬴政转头看了一眼嬴华璋,嬴华璋立刻开口解释说道:“前些时日父王下令,明年正旦之前,未曾更换曲辕犁以及耧车的黔首都算违法。”
菟裘鸠略微一愣,下意识说道:“曲辕犁和耧车的推广想必不顺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