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延面无表情,大长腿迈得步步生风。他有技巧地利用人群推延傅雪舟追上来的速度,等走到下一道路口的时候,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冲过来在楼延身前猛地刹车,车窗飞速降下,段泽歌坐在驾驶座上,简单地道:“上车!”
楼延毫不犹豫,带上长木盒就上了后座,“走。”
段泽歌把方向盘打倒低,油门一踩,轿车冒着油烟“蹭”地一下拐弯开进了附近一个地下停车库,又在地下停车库左转右转,成功从另一道出口开上了车道。
这条路人少,车子一下子就跑了起来。楼延回头去看,没看到傅雪舟追上来的身影,他和段泽歌两个人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你要杀的就是那个人?”段泽歌一针见血,“恕我直言,他给我的感觉很危险,我们两个人在他面前就是个小垃圾,加在一块也打不过。”
楼延道:“我知道。”
段泽歌声音提起,仿佛在震惊楼延竟然知道,“你知道还去杀他?”
“敌人强不强和我想不想杀他有什么关系,”楼延面无表情地道,“现在不杀他,以后更难杀。”
段泽歌感觉自己和楼延说不通了,楼延明明是个聪明人,为什么在这件事上这么固执。段泽歌头疼地问道:“你究竟和他有什么仇?冒险将枪运到国内也要去杀他。”
楼延嘴角挂着渗人的冷笑,什么也没说。
在杀傅雪舟之前,楼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他知道自己能杀死傅雪舟的几率不高,但他不可能因为惧怕失败就不去动作。
虽然今天或许差一点那颗子弹就能贯穿傅雪舟的大脑,但楼延知道成功就是成功,失败就是失败,不必去找其他的借口。再差多少个一点,没杀掉就是没杀掉。
能不能杀死,不都要试试看才能知道吗?
楼延不怕危险,也不怕被傅雪舟记恨上。从重生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做好了和傅雪舟为敌的准备。他这辈子只要出现在傅雪舟面前,哪怕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架势,他也要不停试着去杀死傅雪舟。
如果他今天的举动能给傅雪舟带来一丝片刻的危机感,让傅雪舟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个人脱离了他的掌控,从而让傅雪舟开始担心和忧虑,这就能让楼延睡觉都笑醒过来。
段泽歌知道他不想多说,转移话题问道:“你是怎么搞到这把狙的?”
楼延按下后车座的车窗,春日乍暖还寒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吹乱他微卷的短发。楼延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舒服地眯起眼睛,漫不经心地道:“这枪是我找老朋友搞来的。”
段泽歌问:“安全吗?虽然诡异已经复苏,但现在的社会秩序可没有崩坏。”
楼延伸手在车窗外摸着风,手指也带着一股懒洋洋的味道:“那家伙在西南海那块混得风生水起,这种脏活累活找他很安全,不过为了把这个东西拿到手里,我也给了不少东西。”
“没有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朋友,”段泽歌啧啧,“花了很多钱?”
一说起这个楼延就生气,他伸出手比划了一个数,皮笑肉不笑道:“妈的,给了这个数,他还给老子抬价了。”
段泽歌笑了:“你们不是老朋友,为什么还会给你抬价?”
“他想和我睡觉,跟我说只要睡一夜就免费给我做一年的‘送货上门’生意,”楼延漂亮到锋利的眉眼间露出讥讽笑意,毫不客气道,“狗东西,活得挺脏想得倒挺美,老子直接骂了个他狗血淋头。这家伙心眼小,不大不小坑了我一笔。”
段泽歌沉默了几秒钟,由衷感叹:“你们有钱人,玩得可真够野的。”
楼延眉头一挑,也没解释。他解开衬衫袖扣,再次往窗外看去时,却忽然看到天上一个黑点在跟随他们移动。
自从和诡异融合之后,楼延的目力、听觉、体力都有了明显地长进,此时此刻,他定睛看去,越看这黑点越像……一只老鹰。
一只绝不应该出现在城市里的老鹰。
楼延表情微变,他立刻往前一扑抓住段泽歌的驾驶座靠背,“右拐进前面隧道,不能直接回家!”
段泽歌疑惑:“为什么?”
楼延道:“右拐!”
段泽歌下意识转动方向盘往右转去,很快,车辆就进入了隧道,眼前瞬间灰暗了下来。
“怎么了?”
“不能直接回去,”楼延脸色阴晴不定,隧道中的灯光在他脸上跑马一般闪过,“天上有个鹰在盯着我们,现在回去会直接暴露我们的位置。”
段泽歌以为自己听错了:“鹰?!你确定是鹰?你确定它盯的是我们???”
楼延沉沉应了一声,眼中怒火和凌厉交织,竟然扯出了一个泛着戾气的笑容,他就知道傅雪舟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我确定那是一个鹰,至于那只鹰是不是来盯我们的,看它跟不跟我们走就能知道……不过我知道傅雪舟驯过一只鹰。”
“傅雪舟?”段泽歌脑子转的很快,“就是你刚刚打算杀的人?他还有鹰?不是吧,我们这里可是内陆平原地区,是大城市啊,他怎么能养得出来这样的猛禽?”
“他就是个神经病。”楼延呵呵。
上辈子楼延就曾见过傅雪舟往天上一伸手臂,展开双翼有五六米长的老鹰低唳一声飞来擎在他手臂上的场景。楼延不知道傅雪舟以往的过去,他本来以为自己这一圈富家子弟玩个豪车游轮、枪械射击已经算是普通人眼中少见的娱乐,但他妈的傅雪舟直接玩上了老鹰。
不,傅雪舟不单单只玩鹰。楼延有的时候真的觉得傅雪舟就是个神经病,他曾经见过一头从动物园逃出来的雄狮跑进了他们的地盘,越是强大的、充满野性不屈服于人类的猛兽,傅雪舟越是喜欢将其驯服为自己的宠物,那头尚且年轻的雄狮也不例外。但当这些猛兽真正低头时,傅雪舟又完全不在意了。
仿佛傅雪舟真正喜欢的只有和猛兽对熬的这个过程,等成功之后,这个猛兽无论耗费了他多少精力,都不值得被他放在眼里。楼延还记得那头年轻雄狮最后的结局,被诡异的力量波及重伤后,雄狮瘫在地上血肉模糊地朝傅雪舟低鸣求救,傅雪舟却伸手召来老鹰,让天上的雄主来尝一尝草原之王的味道。
巨大的老鹰凶猛地撕咬着狮子肉,那时的楼延看到这一幕后不由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傅雪舟。他看着傅雪舟那年轻的、俊美如神祇的平静面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
眼前忽然一亮,唤醒了出神的楼延。
出隧道了。
楼延提起心神,警惕地再次往天上看去。
——果然又看到了那紧盯他们不放的雄鹰。
“段泽歌,把车开到没人的地方去,”楼延冷静地打开长木盒,再次拿出那把锃亮反光的狙击枪,“等我把它打下来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