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2 章(1 / 2)

容棠与盛承厉对视,湖面微风阵阵,游人兴尽而归,在船上放肆吟唱。方才被打乱的船队又恢复秩序,那一段事故不过是回程途中一点小小的插曲,没有人会在意。

除了这艘船上的三个人。

容棠站在船篷外,须臾后又坐回了原位。

柯鸿雪递过来一个不太赞同的眼神,容棠却示意他也坐下。

船只规模有大有小,精致的画舫,潦草的乌蓬,再随意轻率一点的,便连船顶都没有,屈膝一躺便能仰卧在湖面上看天上星星,纵身星梦之中。

船头放了木几,泡着清茶,容棠落座后游刃有余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然后轻声问:“殿下在说什么,茶水有何不妥?”

盛承厉看着他,瞳孔中流露出一点戏谑,对视几瞬后却又笑着接过容棠刚放回去的茶壶,也为自己斟了一杯,轻抿了一口,道:“三哥颇受父皇恩宠,贵妃娘娘母家又优渥,整座淞园中用的都是上好的雨前龙井,能有什么不妥呢?”

容棠握着茶盏在鼻翼之下轻嗅,并未入口,慢声道:“那我就不知道殿下说的是什么茶了,更不明白为何我会不敢来折花会,又究竟不该相信谁?”

木浆划过湖面,传来阵阵清澈的响声,盛承厉低头望着茶盏,状似不在意的模样,过了很久才轻声道:“表兄这样说,承厉才是不知该说什么了。”

八面玲珑的柯少傅适时出声打破僵局,笑道:“殿下在府中休养三月,这次怎么想起来出府赴宴了?听闻殿下年前前去西南,受了瘴毒,如今可是都痊愈了?”

盛承厉放下茶盏,回他:“三哥的折花会办的这般热闹,父皇让我来替三哥分忧。至于瘴毒——”

他顿了顿,抬眸重新看向容棠,一双漂亮干净的眼眸里看不见一丝杂质,也找不到一点嫁接的痕迹,整张脸都优越极了。

盛承厉轻轻笑:“好多了,之前毒气熏了眼睛,看不清东西,如今再看,才发现自己以前一直活在雾里。”

容棠皱了皱眉,明确听出来他这话意有所指,神色稍显不虞。

他坐在船舱里,并不吭声,柯鸿雪便在一边随意聊着,既不让气氛变得过分尴尬,又不着声色地套着信息。

直到乌篷船靠岸,几人在岸边分离,盛承厉突然唤了一声,低声问:“老师,我们之间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容棠脚步微顿,跟柯鸿雪一起停了下来,却并未回头。

柯少傅表情疑惑,滴水不漏地回答:“殿下千金之躯,微臣蝼蚁之姿,合该与殿下保持君臣之别,还请殿下切莫再说这话,恐招人弹劾。”

盛承厉瞥了他一眼,道:“是我忘了,宿大人如今是御史中丞,手握弹劾百官之权,学生日后定当谨言慎行。”

他主动提及宿怀璟,柯鸿雪便笑着提醒:“夜深露重,殿下还是早些回房休息得好,也省得夜色深重,目不能视,不小心踩了哪处坑洼跌到了就不好了。”

两年前,月容

跌进淞园池塘丧命,紧接着盛承厉在御花园中“意外”失足,跌落池塘摔断了一条腿。

盛承厉脸色微微一变,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八面玲珑的探花郎脸上笑意终于维持不下去。

他跟容棠一起向前走了一阵,人群四散开之后,低低地嗤笑了一声,说不上是在讽刺谁,却说:“我原以为学兄的眼光已经差到了极点,却不想原来世子爷您才是青出于蓝?”

容棠扬了扬唇,并没有反驳他这句调侃,也没有直接应下,专心向前走着,眼睛里已经沾上几分困倦。

柯鸿雪细想了片刻,问:“需要瞒着宿怀璟吗?”

容棠微微一怔,有一秒钟的心动,却说:“瞒不住的。”

柯鸿雪:“……也是。”

从他们同意盛承厉上船开始,就不可能瞒得住宿怀璟,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柯鸿雪有此一问,大抵也是清楚若被宿怀璟知道,容棠多半不会“好过”。

容棠却只是笑了笑,借着夜色掩下眉宇中几分戾气与忧愁,与柯鸿雪一起往回走。

然而快踏进院门的一刹那,柯鸿雪却低声开口,像是呢喃,也像是询问,随口道:“你有没有觉得,盛承厉似乎长变了几分?”

一整晚都强自镇定、不将情绪外泄的人,心脏猛地一坠。

容棠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轻声道:“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快是常事。”

柯鸿雪垂眸,望向容棠发旋,意识到他不愿意多言,却已心知肚明,随口应了一句“确实”,将人送回自己的屋子,便回了小院另一边。

容棠洗漱过躺上床,迟迟未能入睡。

房门从外打开,有人带着深夜的露气进来,停在床边。

床头挂了一盏莹莹的微光粒子——系统走之前哭出来的。

容棠坐起身,借着那些微光看向宿怀璟,轻声问:“在生气?”

宿怀璟不由分说地盖了下来,噙住他的唇细细啄吻,算不上发泄,但总归心情不好。

容棠予取予求,任他从唇瓣吻到眼眸,又从耳垂啄到颈窝,乖得像个人偶娃娃。

宿怀璟闷在他颈项边上,低声道:“我没有生你的气。”

“我知道。”容棠说。

宿怀璟沉默了很久,没有进行下一步,而是抱着他问:“是什么茶?”

容棠稍稍一顿,低声问:“柯鸿雪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