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王秀玉需要留在宁宣王府核对账目以及搬走嫁妆,容棠稍稍思索了一番,还是决定在府内住一晚,明天帮她一起。
他差人回去报信,洗漱过上床,却辗转反侧始终睡不着。
太久没回来是一个原因,晚上几乎一口饭没吃是另一个原因。
他饿得厉害。
正当容棠纠结究竟是直接饿过去,还是下床吃点夜宵裹了腹再睡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香气。
容小世子微微一怔,听见木门从外轻敲了几下然后推开的声音。
他转头望过去,屋内点着几盏蜡烛,不过分刺眼,却也足以视物。
宿怀璟身上的朝服还没有换,手里端着一只白瓷碗,躬身放在了桌上,转头问他:“棠棠,吃夜宵吗?”
容棠肚子很没出息地咕咕叫了一声。
于是选项一直接作废,他有点惊喜地掀开被子下床小跑到桌边,坐了下去仰着头看宿怀璟:“你怎么来了?”
迟夏炎热,睡衣也单薄,但还是顶不住空气里源源不断的热气往人身上扑,宿怀璟顺手拿了一把蒲扇,坐在旁边一边慢悠悠地替容棠扇着风,一边回答他的问题:“想棠棠了。”
容棠懵了一瞬,旋即耳根微红,小声嘀咕:“你说点真的吧。”
不过一晚上不在一起,有什么可想的。
宿怀璟却道:“我又不是棠棠,那么喜欢骗人。”
容棠:“……”
他沉默下来,眼神不善地看向宿怀璟。
后者略顿了一下,立马笑着卖乖:“真的是想棠棠了,一个人在家我睡不着。况且你跟母亲两个人在王府,我也不太放心。”
最主要的是他跟回永安巷报信的小厮多聊了几句,听说容棠晚膳几乎一口没动。
以宿怀璟对容棠的了解,他向来不喜欢麻烦别人,又实在不拿身体当回事习惯了,比起饿了下床找厨娘帮他弄点吃的,他大概宁愿空着肚子睡过去。
可恶的很。
但是宿怀璟又不舍得凶他。
桌上是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醪糟汤圆,份量不多,这个时辰吃下去不至于积食,也能多少填一下五脏庙。
容棠拿着小勺子,一边搅动汤水给它降温,一边下意识问:“你做的?”
宿怀璟点头:“大家都睡了,总不好去麻烦别人。”
他身上还穿着上朝时穿的衣服。御史台和大理寺,是全天下顶顶公正威严的地方,这一身朝服不仅是官位,更是身份象征。
可他就任这上面沾染上烟火气息。
容棠本能想起被王秀玉亲口命人端下去的那一碟松鼠鳜鱼。
至亲至疏夫妻,他跟宿怀璟,大概跟这个时代每一对夫妻都不一样。
容棠心下微软,轻声问他:“你吃过了吗?”
宿怀璟回道:“衙门里准备了餐食,稍稍应付了一下,不饿。”
容棠下一秒就说:“
那你再去拿一只勺子过来,
我们一起吃。”
宿怀璟挑眉,
笑道:“我说我吃过了,不饿,棠棠是不是听岔了?”
容棠理直气壮地反驳:“你都说了只是应付,能好吃到哪里去?快点拿勺子,不然我一个人吃完这么多等下还要消食,到什么时候才能睡觉?”
小世子这幅故意装出来的不耐烦和颐指气使模样特别可爱,宿怀璟与他对视两秒,低下头轻轻地笑了出来,起身道:“那我只能听夫君的了。”然后转身又去厨房拿了一只勺子回来。
两人分食完一碗汤圆,在院子里散了会步再躺到床上,肚子满足得很。
夏日炎炎,容棠体虚,榻上不能铺凉席,他总担心宿怀璟会热死,一再欲言又止、旁敲侧击地问他要不要去别的房间睡觉。
宿怀璟回他心静自然凉,容棠暗戳戳翻了个白眼,心道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心静。
但到底没有戳穿他,夏夜微风顺着纱窗吹进来,伴着点点虫鸣,也算是和谐惬意。
困倦一点点往脑袋上冲,容棠闭着眼睛,语调轻慢地跟宿怀璟说起今晚餐桌上王秀玉那一番话,由衷赞佩她的理性与心计。
最后他跟宿怀璟说起自己的疑问,大反派先是愣了一下,旋即笑开,温声回道:“母亲对你又怎么会有一点算计之心呢?”
因为没有算计的心思,自然也不会猜疑与忌惮。
她并非被容棠诓骗到,她只是从头到尾就没想过容棠会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