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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这是什么玩意儿啊啊?!”冯山山一边向那怪物疯狂地射着笋锥,一边手忙脚乱地爬起身来,“鄢鄢鄢辞你来这儿干什么……快快快想办法出去啊啊啊!”
鄢辞轻盈地纵跃,避开怪物眼花缭乱的攻击,想要从月洞门里冲出去。但刚才被冯山山阻了一下,对方已经识破了他的意图,青烟缭绕的身躯将出路严严堵住,反而把他往堂屋的方向逼。
冯山山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甩出的飞锥也渐渐变小。鄢辞只觉得心脏越跳越快,冷汗不受控地从毛孔里渗出来……
进化之力是有极限的,尤其对于进化等级比较低的人来说,冯山山显然是个摸鱼怪,满打满算才进化了两年,而他自己……他自己春天的时候才刚成年。
【闭上眼睛】
鄢辞呼吸一乱——他脑海里忽然响起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不对,也不算是陌生,因为这声音他之前曾经听见过,就在他收到那个全是乱码的短波讯息之后!
【让我进来】
“?”鄢辞缓缓在脑海里打出一个问号。
【放松,不会很痛】
鄢辞:请问这是男人之间可以发生的对话吗?
【你懂得很多,但你最好别懂太多】
突如其来的剧痛,鄢辞差点叫出声来,因为好像有一只手撕开了他的胸膛,就这样硬生生地把手指插|进了他的血肉里,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
【放松,让它跳】
你倒是自己来试试看!
【闭上眼睛,交给我】
鄢辞觉得自己年纪轻轻就要暴毙了,起码心脏是要爆了。但那个声音太平静,太笃定,太具支配性,他不由自主听从了它的命令,闭上眼睛,放松身体……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被一个强大的力量挤压、收缩,逐渐变成了一颗飞星,从他的头顶飞了出去。
仿佛灵魂出窍一般,他的“视觉”就这样从生物意义的身体中剥离了出来,在另一个维度中俯瞰着自己。
他“看”到穿着丧服的少年站在纤细的桂枝上,仿佛一片即将坠落的枯叶。庭院里,冯山山左右支拙,在青砖地上狼狈不堪地翻滚着,勉力躲开烟索与三齿叉的攻击。
【进入它】
那声音对他说,随即,仿佛有一股风吹过来,将他漂浮在虚空中的意识推向那个青烟缭绕的怪物。
【睁眼】
鄢辞张开眼,发现自己看到的是那个怪物的视野。甚至他脑子里,也重叠了一部分怪物的思维。
“烟奴”,这是它的名字,它是被主人用某种术法凝聚而成的能量体,内心只有一个信念,就是杀死触发屋子里法阵的人。
它的视野里没有具体的世界,只有或深或浅的墨团,房屋、花树……一切都是平面的,毫无体积感。
但在这二维泼墨画般的世界里,却有着两个闪闪发光的三维物体——他和冯山山。
他们这样与众不同的形态,即为烟奴标明了他们就是触发了法阵的人,也就是它必须要杀死的目标!
【占据它,找弱点】
鄢辞在那声音强大的支配力之下,用尽全力占据烟奴的意识领地。
在主观感知当中,时间流速被轻微地拉慢,令他有那么一点点空隙能够探查领地主人的弱点。很快,他发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盲点——烟奴无论怎么腾挪移动,始终小心地避让着一小片空间。
是那口井。
桂花树倾倒的树干横在井边,井栏断裂,旁边的辘轳支架塌了一半,缠在上面的水桶掉进了井里。
烟奴似乎很怕那口井,烟雾缭绕的身躯甚至不敢从井口上空飞过,好像里面藏着什么更加可怕的怪物,会随时伸出手来把它拽下去。
【乖,对了,去吧】
剧痛从左胸传来,鄢辞嘶声呼吸,蓦地抽身而出,意识轰然回归,撞回自己的身体。
短暂的晕眩,他腿一软从桂枝上坠了下来,正好摔在井口旁边。顾不得胸口的闷痛,他趁着视野还有最后一片清明,扑到井栏上抓住了辘轳绳子,双手飞快交替把井里的水桶提了上来。
刺鼻的甜腥味扑面而来,眼前半黑半明,但鄢辞还是看清了水桶里的东西——那不是水,而是浓稠的血!
或者说,那是一种类似于血的暗红色的液体,里面不知道混合了什么香料,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香。
香气弥散开的一瞬,烟奴青烟缭绕的身躯忽地顿住,放开被它用烟索吊在半空中的冯山山,惊恐地看向鄢辞。
“吼——”它像是瞧见了什么致命的毒物,庞大的身躯陡然收缩,缩得至少小了一半,拖着三齿叉往红光闪烁的屋子里仓皇退去。
鄢辞拎起水桶,毫不犹豫地将里头粘稠的污血泼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