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就是让她转移转移注意力。”
别搞什么失去才知道珍惜的俗气戏码,人家洛悬根本不爱看。
想她辛辛苦苦给洛是介绍年轻的Omega,再给宁一卿搜罗优秀Alpha,这叫什么。
这叫离婚怨偶再度焕发第二春,免得纠纷缠缠,惹人烦。
穿着汉服的侍应生,引着宁一卿来到秦拾意开的雅室,一路上四周安静得只有鸟鸣声,几乎见不到其他客人。
秦拾意应该是包场,这很奇怪,平常都是懒散随性的人,怎么会介意有没有其他客人在场。
雅室里装点得古色古香,黄铜銮金香炉薰着恬淡的熏香,窗外花团锦簇,水晶吊灯仿古,古韵悠长,好一派烈火烹油的雅贵风华。
但宁一卿总会不自觉捻动佛珠,心里空寂数秒,不知自己身处何时何地。
进来时,瞥见另外三个Alpha,她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径直坐在秦拾意旁边的黄杨木椅上。
垂闺着眼,沉默的面容带着一贯的礼貌和温柔,也许是熬夜的缘故,音色染着倦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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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底淡淡的青黑,与说话时的乏软,出卖了她的疲惫。
“她们三位都是咱们京市小有名气的精英才俊,今天我就是攒个局,让大家互相认识认识,以后生意场上、情场都好相见。”
那三个Alpha纷纷站起身,过来和宁一卿打招呼,光是和宁一卿同处一室就不由生出受宠若惊之感。
撇开容貌不谈,若是能抱得美人归,相当于自己跃入了顶级豪门,鱼跃龙门得道升天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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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一卿把玩着那串佛珠,听到“情场”二字的时候抬眸,冷冷地睨了秦拾意一眼。
“你现在很会自作主张?”
事情好像有点不太对劲,秦拾意想,她还没见过宁一卿发脾气,或者说这么直截了当地发脾气,给人脸色看。
这事情,千年难遇啊。
于是,她起身和三个小Alpha聊了一会儿,让他们先去隔壁饮茶吃饭赏春花,账都记在她和宁一卿身上。
好在这些世家子弟从小活在名利场里,人情周旋无一不懂,非常懂进退知情趣,每个人脸上都没有任何不忿之色,反倒笑意盈盈礼数周全地离开。
像没有情绪,刻意曲意逢迎的假人。
宁一卿在这一刻生出了极度的厌倦与烦闷,难以自抑。
雅室的平开门开合一遍后,重新恢复寂静,秦拾意濯洗着茶具,随口问道:
“你怎么了,状态不好,是因为公司的事,还是其他的事?”
“紧急公文批示,老爷子和董事办催得急,费了些心力。”
这两天,她不断参与高强度的演讲、开会、批示、社交,不胜其扰,疲倦更甚,却恍惚得睡不着。
“过来尝尝早春龙井,”秦拾意语重心长地边嗑瓜子边说,“我现在觉得宁老爷子给你介绍相亲对象,是非常正确的,你别那么别扭啊。天涯何处无芳草。”
玉瓷杯沿抵上软唇,宁一卿微怔,继而银丝眼镜后冷光一片,有如沉沉雾霭,“何以见得?”
“你看啊,俗话说得好,好马不吃回头草。看来洛愚是不会回头吃你这根变老的草,你不如早做打算,省得在一棵树上吊死。”
“你工作太闲?”宁一卿狭长眼眸中闪动着凌厉的光,慑人之威。
挑挑拈拈,选了块蜂蜜藜麦糕,秦拾意笑眯眯道:
“我说真的,不是开玩笑,我看洛愚对你毫无留恋,希望你也能早日走出来……人啊,不能只盯着一样东西,容易偏执,不好的。"
“我走不出来。”
“你也应该往前看……什么?”
宁一卿阖上眼眸,面色平静,沉冷自持地像一汪深潭。
半晌,秦拾意才听见女人冷淡的声音:“如果能各生欢喜,也好。”但是不能,她做不到,她试过了。
做不到。
秦拾意自认为算是比较了解宁一卿的人,身为宁家人,她手握权与势,就要为宁家做好作为继承人理应做的一切。
宁家对于她婚姻的要求,虽然她拥有自主权,但也没有绝对的自由。
“你是否有点太纠结了?”秦拾意小心翼翼地问,没能得到女人的回复,“我觉得你的精神状态有待提高。”
可能宁一卿不明白,有时候纠缠和固执也是一种伤害。
但她不敢直接跟女人说,免得刺激到女人更重,又想一出是一出,平白折腾人。
于是,一场雅致的春日茶会,最终只能以索然无味,甚至能说事惨淡收场,屋里的野春花、精致摆件和茶点,从头至尾无人欣赏。
两人准备乘车回去时,宁一卿坐进后座,迟迟没有吩咐蓝乐然开车,正当秦拾意疑惑不已时。
女人攥着佛珠,玉白指尖勒出红痕。她临时改变心意,“去医院。”
“不是吧,”秦拾意捂着心口,这人到底一小时里要变多少次,又忍不住要去看洛悬,遭那不受待见的苦。
到底是为哪般?
她收回刚才的话,就算没有外界刺激,宁一卿也已经够反常了。
★
医院的病房里,新搬来一张水曲柳的桌子,上面搁着水青色的绸子,和一块水色碧绿的翡翠。
一旁用于安神的熏香雾气袅袅,整间房安静温馨。
洛悬手里的那块柏木,已经打好坯,雕刻刀将木头凿好了大致轮廓,正在慢慢进行细雕。
黄昏湿暖的光潮下,细小的木屑在不经意的呼吸间,盘旋飞舞,反射着厚重沉静的光,落在少女透白锋
利的下颔,有种奇异的浪漫感。
“悬悬,你刻了一下午,手不累吗?”宋莺时一会双手托腮,一会笨拙地拿着刻刀,削减着另一块木头的厚度,始终不得其法。
软硬适中的木料,被她切割成一片片醒目的西瓜皮模样。
这是那天穿着旗袍的那位富家小姐,之前跟洛悬说对木雕感兴趣,洛悬还以为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今天真的带上家伙什儿跑来了。
萍水相逢,因为木雕有几分缘分,算是解了她住院的闷。
“不累,小时候我就经常刻一天的,体力早就锻炼出来了。你不用太急,先熟悉手感。”
今天天气甚好,医生特许她下床,便手痒地雕起东西来。
其实,生病对她的情绪消耗很大,暴躁易怒,低落泪丧,偶尔又亢奋发疯,雕刻是一件需要专注和平静的事情。
一笔一画落出不同的风景,总能让人沉静。
宋莺时歪着头看洛愚,明明这个人比自己小两岁,怎么那么有耐心地重复,这种枯燥无味的事情,她都快觉得热得受不了了,后颈也疼疼的。
难道这就是艺术家的魅力所在吗?
的确是挺赏心悦目的,勾得她心痒痒的,学木雕是假,看人才是真。
可惜,洛悬这个小呆瓜还真以为她只对木雕感兴趣。
“握刀和走刀的方法,”洛悬轻轻打磨起简单雕刻出的重瓣芍药花,“要多练练,一般两只手同时握刀,左手持前,右手握后。"
“悬悬,我能不能冒昧地问你一个问题?”
喝了口冰镇酸奶,宋莺时面色红扑扑的,左思右想还是决定问一问。
正在慢慢给木雕抛光上油,洛悬轻松随意地回答:"嗯,你问吧。"
“你和宁董是什么关系啊,她怎么会主动来找你?我爸爸也和宁氏做生意,但都只能接触到部门副总级别的,一年到头也见不上宁董,就算想托人送礼都不成,他们有自己特定的圈子。”
病房里一下安静下来,静谧无声,飞舞的木屑也乖乖降落,洛愚沉默了一会儿,漫不经心地回答:
“我和她一面之缘,没有任何关系。你们用不着多想。”
宋莺时略感惊讶,因为不管怎么看,那天宁一卿看
洛悬的眼神,都不简单,甚至算不上清白。
但是,洛愚说这话时的语气和神态,太过自然,令人不得不信服她和宁一卿毫无关系。
可是宁总那边的反应,又……实在是搞得大家浮想联翩,想入非非。
据说,最近跟着宁一卿的八卦狗仔,闻风而动,纷纷嗅闻到大瓜的味道。
“真的吗?你不爱慕宁董吗?我的意思是,宁家是百年传承的顶级豪门,有权有势,子孙后代大都事业有成,家风家训严谨认真,又洁身自好,注重名誉,几乎没有什么不好的绯闻传出来。”
宋莺时最后总结一句,笃定地说:“宁董身上真的有太多让人想爱的条件。”
“爱的……条件?”洛悬略感意外,这是她从没想过、涉及过的领域,或许是她太天真,不明白爱要包含的隐形条件。
“嗯,大家都这样啊,对象要有身高,要好看、要有钱、要有能力,宁董几乎每一项都是顶配,又是S级的Omega。”
“那你们爱她吗?或者说,如果你们的对象没有了这些,还会爱吗?”
“呃,”面对洛悬的问题,宋莺时无法回答,“我没想过这个问题,那你呢,难道随意就爱吗?”
“可能吧,”洛愚轻微地笑,“我比较笨,凭直觉就爱了,随随便便的,也没想那么多。但不要学我了,容易损失惨重。”
“你的意思是以前的选择错了吗?”宋莺时好奇不已,总觉得此刻洒脱恣意的少女浑身上下,充满着迷惘但妄为的魔力。
“选择不分对与错,”洛悬雕了一刀零落的花瓣,“不后悔才是最重要的。”
“那你因为以前的选择后悔吗?”
可能跟一个认识不到几天的人说话,会更为轻松,洛悬略略感到抒解许多。
“不后悔。”
爱上宁一卿她不后悔,不爱了也不后悔。
也许她是在自欺欺人,谁知道呢,但就算错了,她也懒得挽回。
本来就毫无牵挂,输了就输了,她没那么强的好胜心。
“感觉悬悬你很有故事,你真的只有21岁吗,年纪好小,”宋莺时悄悄地坐得离洛悬近了一点。
“你正好注意我现在刻的这一刀,刀锋要厉,下手的时候不要犹豫,”洛悬的心
思回到木雕上,侧脸认真谨慎,眸光专注。
“悬悬,”宋莺时坐到洛悬身边,单手挽起长发,露出香甜可口的腺体,绿茶清新滋味盈满房间,“我好像发热了,你可不可以帮帮我?”
秦拾意等着蓝乐然泊好车,才一起上楼来,结果又让她见到似曾相识的一幕,宁一卿长身玉立在病房门口,迟迟没有任何动作。
走到门口,秦拾意正好也听见里面乖乖软软的Omega,询问洛悬可不可以给个临时标记。
她心里咯瞪一下,什么标记不标记的,洛悬做了那个手术,将宁一卿身体里的永久标记消除,这不正好撞到qiang口上了吗?
这么一出大戏,她得看她得看。
来不及拉住人说上两句话,秦拾意就看见宁一卿迎着昏黄的潮气,一步步走了进去,背影纤薄,盈满迫人的气息。
“小悬,你为什么不拒绝她?”女人声线极低,仿佛浓云压境,风雨欲来。
对于宁一卿的到来,洛悬既不惊讶,也不意外,她慢悠悠将长发别至耳后,玩转手中的刻刀,刀锋反射明镜一般的流光。
再淡淡地开口:
“宁总真闲,大白天又过来做什么?合约我是不会签的,把心思放到别的Alpha身上吧。”
“我来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