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2 / 2)

蓝乐然: "……"倒是妹妹的不是了。来得太早,妨碍你和洛悬温存一刻?

很想说一句就算他们再晚一个小时过来,现在的状况也不会改变,但看女人失魂落魄的模样,她于心不忍。

“宁总啊,你又乱跑什么,都不告诉我一声,”蓝乐然一眼看出宁一卿的眼睛又犯病了,跟个老妈子一样扶着她往车上走, ”那个,你今天不是要回京市吗?怎么没走?"

"临时知道沈芊尔约了小悬,我不放心,改变行程过来的,"宁一卿想要再看看洛悬的背影,但夜盲的结果让她怎么努力也无法视物。

蓝乐然在心底暗暗叹气,打开车门,看着宁一卿在后座坐好,回到副驾驶后说:

“医生说你的眼睛恢复期很长,这种夜里无法视物的情况,可能要持续很久,以后夜里你不可以随便出来,幸好遇到的是洛悬,要是别人,你出事了,你说我们还活不活。"

“是,乐然,我错了,”宁一卿身体松弛但挺直,双手端方地交叠于小腹前,脸上的神情带着茫然若失的味道。

"算了,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我们现在回京市,你明天休假,好好休息,洛悬小姐应该是不会再跑了的。"

只要你不再那么发疯,蓝乐然在心底补充了一句。

她觉得自己上面说的都是废话,她家总裁只会不管不顾去找洛悬,遇上洛悬就会方寸尽失,智商直接降为负数。

冤孽,又是冤孽。

相逢是冤孽,不相逢也是。

而洛悬,的确是个很特别的人,至少很善良,有原则不滥用的善良。

蓝乐然很感谢洛悬没有撇下宁一卿直接离开,而是秉持着Alpha的绅士和担当,保证了Omega的安全。

/>虽然这个Omega已经和她没什么关系了。

大大

洛悬赶回家的时候,池梨正在照顾发烧的夏之晚,她吃过退烧药后,终于沉沉地睡着,让池梨松了好大一口气。

"悬悬悬,幸亏你回来了,我好累哦,"池梨全身乏力,从夏之晚的房间出来, "我给之晚姐手心擦了兑过水的酒精,她已经好多了。"

"去休息吧,下半夜我来守着晚晚,晚点我会记得给她吃药的,"洛悬给池梨热了一碗银耳羹,就催她去睡觉,顺便还给夏之晚熬了一锅青菜粥。

"好的,如果你熬不住了记得来换我,我先睡一会儿。"打了个哈欠,池梨也不推迟,点点头,昏昏沉沉去洗漱睡觉。

客厅的台灯整夜开着,洛悬坐在沙发上,昏黄的光笼着她清透锋利的侧颜,像是盈满月光的霜。夏之晚出来的时候,惊讶于洛悬竟然没睡,而是一直在看书。"悬悬,你去睡吧,我已经好多了。"

"没事,过了困劲,睡不着了,"洛悬把体温计递给夏之晚, "量一量。"从善如流地接过体温计,夏之晚昏昏沉沉地坐下,第一次不过脑子地问道:"现在宁总彻底知道你还活着,你准备怎么办?"

她心底忐忑,总觉得洛悬既然能爱上不那么好的宁一卿,那么迟早也会爱上知错的宁一卿。这个小孩就是这么浪漫至死的人,或许洛悬自己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不怎么样,我和她的过去都埋在墓碑下了,"洛悬合上书页,指.尖在书脊上轻点,莫名感觉夏之晚今天有些奇怪,可能生病的人都比较敏感。

"但她好像很执著,在她不知道你活着的时候,就没停止过寻找你,现在她知道你活着,就更不可能轻易放弃了。"

洛悬的脸色也沉了下去,她明白夏之晚说的是事实,宁一卿的执拗和毅力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今晚女人那般哀婉委屈的模样,也让她在惊讶之余,有种涩涩的感觉。

就是怎么会这样,宁一卿就该一直高高在上、养尊处优,怎么会屈尊求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不要去见别人。

荒诞照进现实。

&#3

4;她不放弃是她的事情,"洛悬揉了揉眉心,将所有不该有的情绪通通压下。

“算了,不说这个,你知道现在艺术雕刻类的最高奖项‘鬼斧”奖,还有不到一年就又要开始进行评奖了吧。"

洛悬眼睫微闺,点点头, “我知道,十年一度的大奖,妈妈当年在得奖后因病隐退,抱憾没有做出更多的木雕。"

"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你还准备用小崖这个名字吗?"

"慢慢来吧,其实名字不重要,"洛悬淡淡地笑,熬夜的双眼发红,配上金绿色的眼瞳,带来极富冲击力的漂亮。

夏之晚虚弱地点头,唇角却是带着笑的,能看见经自己发掘的人才,发光发亮总是令人愉快的一件事。

"你的病怎么样了,上次去医院复查医生怎么说?"

“说我现在腺.体的天生缺陷虽然还是混乱,但是对生理影响变低,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心理健康,"洛悬轻笑摇头, "每次去都要做一系列的测试题,测试我的……症状表现,"

"结果怎么样?"

"还行,已经比以前好多了,不会随时吐血,应该能活得长一点,"洛悬声音沉冷,有种带着颗粒感的性.感。

"不,我是问你的皮肤剥离强迫症,我听小梨说最近你又开始了?"

不自然地游离目光,洛悬尽量轻松地回答: "就有时候做不出木雕来,会发作得严重一点,死不了的。"

谁知道,夏之晚的脸色比池梨还要严肃可怕, "伤口反复撕裂,无法愈合,这还死不了?你不是因为感觉身体和伤口燥热,才反复撕的吗?万一冬天,你又犯病,我们都不在,你跑雪地里躺下,流血流汗怎么办?"

“被冻住那么冷,伤口应该流不出血吧?”洛悬语带疑惑地询问,无人察觉到她轻松语气下的跃跃欲试,连她自己都不能。

“我怎么知道?你看我没事撕自己伤口玩,还觉得很舒服很有乐趣吗?”夏之晚没好气地敲了敲洛悬的头,又叹息一声。

"医生有给我开疗养的药,只要信息素波动不那么严重,或许我的生理和心理就都

能病愈了。"夏之晚欲言又止,心知这样的病又能怪得了谁,只能微笑着转移话题:

“电影《刻痕》应该付尾款给你了吧,你要不要换台电脑,还有上次我和小梨陪你过去看中的那套房,你现在应该有钱付首付了吧?"

闻言,洛悬略感心虚,急匆匆地从沙发上站起,边走边说: “得具体再看看,我去给你倒杯水,你得吃药再睡一会儿。我也要回房睡觉了。"

夏之晚的确感到嗓子干哑,鼻塞难受,应了洛悬一声,暂且把这个话题按下不提。

**

在那之后,随着电影《刻痕》的播出,和直播的火热,艺术馆和小崖这个名字越发为人熟知。

洛悬和小草的邮件往来也越来越频繁,小草经常会发来自己做废的木雕,给洛悬指点,除此之外还会时不时po一些星空和花草的图片。

两人在网上相谈甚欢,让洛悬算是多了一个朋友。

好不容易有空后,洛悬从繁杂的事务中脱身,独自乘坐轻轨往城市的另一边去。夏初的橘子花颇盛,阳光淌过光洁的车厢,留下灿烂的光景。轻轨车厢外的高楼、大桥、集市,甚至垃圾处理厂,都让洛悬感到一阵亲切的熟悉。

毕竟,她和妈妈一起在这里生活过很久,久到几乎度过了整个青春期。

到站下车后,她经过天桥,躲开地上积着水洼,高中校门口沿街叫卖着甜甜的龙眼冰,角落里那家中年阿姨的摊位,用大锅炒的河粉最好吃。

四周是年轻而热闹的,但洛悬的思绪时而凝实,时而抽离,更多时候只觉得自己行走在四下无人的荒野,

那个时候她其实很不喜欢去上学,因为到了学校,总会有人无缘无故来挑衅她,甚至会有大段大段无端的流言。

她在美术课上做的木雕,被拿出去展览,一个银发异瞳的穷学生突然出名,还有学校抛来橄榄枝想提前录取她。

于是,有人说,她是天生的艺术家,能够创造历史。有人说这是老天爷在救赎她那个贫困的家。有人说洛悬是百年难遇的天才。

也有人说,洛悬嘛,有那么一点小才华,其实都是偷来的,人品可卑劣下作了。有人立马赞同,对的对的,我看见洛悬其实是照着某某同学抄的。

有人继续说,你们不懂,她妈妈和那个老师关

系很好啦,然后是一阵哄笑声,以及一连串的"真的真的,我同学看见的。"

人人都这样说,说得绘声绘色,仿若亲眼所见。

好像忽然之间,整个世界都了解了她,能够“客观”地进行评价和批判。自那时候,她逐渐明白人与人之间的恶意,向来无法以深渊来测度。他人即地狱。

于是,她冷眼看着他们,不说话只是看着。

当然,她一开始也有过痛苦和不理解,为什么总是自己,为什么他们要这样说?为什么,难道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后来,她的冷眼里带上冷笑,嘲讽的、桀骜的、不服的、蔑视的。那些人见不到她难过卑微的模样,反倒比她还愤怒。

在那一刻,她恍然大悟,这些人只是没来由地希望她不好过、不如意而已。

那么,为什么要让他们如愿呢?

或许每个人都逃不开被凝视、被规训的命运,但她偏偏顶着这样淬毒的目光,独做自己。今天故地重游,当年之事历历在目,洛悬踱步慢慢从校园离开,往以前家的方向走去。直到拐进一个狭窄的小巷子,再来到宽敞的小街上,洛悬才觉得有了真实和亲切的感觉。这里是她的避风港,永远存在心底一角,源源不断给予她力量和温暖。

街口那有一家卖薄荷水和牛乳糕的甜品店,开了十几年,竟然现在还在。

也算是意外之喜。

小店的招牌是棕色的,很简陋,被风吹雨打得歪歪斜斜,几乎掉漆掉到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周围的行人穿着简单的T恤,有人扶着老旧的栏杆,半弯着腰吹风,手里提着一听冰可乐,脸上尽是懒散微醺的神情。

这里的光阴很慢,洛悬就在这样的光阴里,悠闲松弛地缓缓往甜品店走去。

店铺门面不大,并且现在接近中午,所以门口排起了不长,但绝对不算短的队伍。老板家的生意果然十年如一日的好。

洛悬心血来潮地走到收银台前,看了眼老板,笑着说:

”三片薄荷,一片柠檬,四十五度温水,再来一碟牛乳糕,最好加一点桂花糖浆。"

"好,给你,三十九号,慢慢到队伍后面等……”老板突然抬头,大笑一声,"洛悬?什么时候回来的?"

r />"刚回来这边不久,几个月而已,第一次过来。"

"还是老样子啊,薄荷水和牛乳糕,你快进来,好久不见了。你过得好吗?""是啊,好久不见,我很好,老板你生意兴隆啊。"

老板直愣愣地笑:“当时你妈妈的事太突然,你也很快就离开,都来不及和我们道别。你离开之后,街坊邻居都很想念你。"

"是啊,"洛悬低下头不自然地揉着手腕,轻声说,“当时妈妈病情加重得太突然。”"来来来,先坐到最里面,我给你搬一张小凳子。"

看着店内满员的情况,洛悬刚想说不用麻烦,打包外带就可以了,结果忽然看见泛黄墙壁上贴着好几张照片。

照片是用十几年前流行的胶片洗出来的,有着黑胶唱片的典雅质感,其中一张照片的主画面是一对笑得很幸福的情侣。

画面的边缘拍下一个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女生,骨感好看的手腕有一串雪青色的佛珠。

即便看上去年纪很轻,女生深邃美丽的眉眼里,却已经满是清冷疏远的尊贵气度,像高纬度的霜雾,洁净绝色得令人惊艳难忘。

洛悬一瞬间大脑空白,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哎哟,这张照片本来我不准备放的,但是右上角偶然拍到的这位,真的靓女,漂亮得很,我舍不得让照片不见光,就贴在这儿了。"

老板从后厨拿着小凳子走出来,见洛悬盯着照片发呆,便笑着说道。

"这张照片很久以前就在这儿?"洛悬语气犹豫地问。

"对啊,就在我的小店前拍的,而且照片边上那位靓女最近还经常过来,点的东西跟你……"正在这时,一道清冽沉冷,如冰似霜的女声,穿过人声鼎沸落入洛悬耳中。

随风飘进来的白檀气息,好像暂时止了洛悬血里的燥,却让她心里痒意更甚。

"老板,薄荷水和牛乳糕,加一点桂花糖浆,跟之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