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奥林匹斯山对不对?我们、我们——”
它说不出来了。
作为指定型号的系统,他的资料库里囊括的仅仅只有自己负责的神系而已,加上出厂时间太短,真论起来,这方面的知识储备未必就比自己的宿主丰富多少。
之所以这个名字有印象,是因为在神话类系统专属的待机室等待绑定的时候,听见了前辈们的闲聊。
他们在希腊神话。
伟大又辉煌,留下了无数传说,久远前还奠定过某些世纪文艺基调的希腊神话。
同时又是没有宿主和系统愿意接手,原始混乱,秩序少得可怜的希腊神话。
系统对半点都不清楚世界线运转的过程中,“塔纳托斯”到底担任了什么的角色。
前辈们的聊天内容零散而笼统,他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地搜索,怎么也找不到宿主现在的名字。
若非没有流泪的功能,它可能已经相当丢人地哭出来了。
系统抽抽噎噎,“我知道的,这里是希腊神话。”
“我们在一个诸神相当放纵,儿子迎娶母亲,父亲奸□□儿,兄弟姐妹、叔伯姑姨相互偷欢,热衷以野兽形态交合的世界。”
塔纳托斯艰难消化着话语中蕴含的信息。
系统吐出的部分词汇,对一位目前更认同自己天使身份的神而言,过于粗鄙,过于可憎。
夏娃从亚当的肋骨中诞生,他们是父女,是兄妹,是夫和妇。
是故不洁,不伦,不净根植于人类共有的血脉,人生来堕落,生来罪恶,仅有通过义举赎清罪孽者,灵魂才能升入主的国。
放荡是罪,不贞是罪,淫掠是罪。
他无法理解为何神会枉顾节制,犯下愚人之行,罪人之行。
更遑论认同。
但——他现在就在这样的世界,是诸神的一员,即便在他们之中,身份也足够尊贵显赫。
半阖着眸,少年涣散、隐含倦怠的瞳光虚虚落在黑暗的某处。
“只有这些吗?”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系统甚至因此产生了一种羞愧感——因为自己的无能。
系统讷讷停在了他的肩头,双翼无力地垂下,不再闪动。
“没关系,总会有办法的。”
塔纳托斯振作着安慰它,“你的能量还有多少,要怎么补充?”
系统更沮丧了。
强行启动宿主的记忆备份,使用了好几次搜索功能,他的能量只剩下001,节能模式下都有随时关机的风险。
至于充能——
系统的转换装置完好无损,理论上来说,只要是力量都能吸收,不拘泥于特定的属性。
这个好消息无疑让难度下降了许多。
塔纳托斯却依旧没什么信心。
他有先天缺陷,即便再怎么修行,磨炼,在系统返航需要的能量面前,恐怕也只能是杯水车薪。
要是能得到母亲以及兄姊们的帮助,系统充能速度或许会快上得多。
可这件事从头至尾都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他已经占据了子嗣和幼弟的身份,顺利被这个世界收留,不应该继续在无关的事上麻烦他们。
“我努力,尽快让你恢复的。”微微抿着唇,他这样承诺。
系统没有回答。
蝴蝶的光芒一点一点地黯,直至完全熄灭。
它关机了。
——得醒过来,替系统充电才行。
塔纳托斯费力地睁开眼。
他此时不在修普诺斯的怀里,而是铺满羽毛的柔软床铺上,深色的、以细碎宝石点缀的床幔一重又一重地叠在一起,四周静谧如繁星闪烁的夜空。
它太过安全,厚重了,以至于塔纳托斯拨了很久,视野才逐渐恢复光亮,看见幢幢烛火的影子。
修普诺斯正在和谁低声交谈,尚有其他的神围在他们身边。
塔纳托斯的动作已经足够轻,悄无声息,但在最后那层床幔被掀开的瞬间,那些目光还是不约而同,一齐看了过来。
带着好奇,以及纯然的爱怜。
塔纳托斯认得他们,他们同样是倪克斯的孩子,他的哥哥还有姐姐。
“你睡得很沉,连我都没有办法叫醒你。”
修普诺斯解释原因,“所以大家都很担心。”
他微笑着,从卡戎开始,逐一向塔纳托斯他素未谋面的兄姊,帮助他更好地将名字、神职代入具体的形象,对号入座,眼中盈着和善,亲昵而友爱。
不知为何。
或许是双生子之间特有的感应。
塔纳托斯认为他其实没有看上去那么高兴。
因为兄姊的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