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三更(1 / 2)

第44章

厄洛斯说,那是爱的箭。

然而在被那支箭命中之后,阿尔忒弥斯没有感到现在和过去的自己有任何区别。

他不觉得那是爱。

自然残酷、崇尚原始法则,强食弱肉,但同时也有温柔、可爱的那面。

母鹿会庇护小鹿,未长成的狼会被头狼带去学习捕猎……阿尔忒弥斯还见过一窝白枭,不论是母亲还是兄姐都照顾那只最小,险些破壳失败的幼鸟,不停分给它食物,希望它可以活下来。

——那只幼鸟其实意识到自己的虚弱,从不争抢,在兄姐为了更多的食物用喙彼此攻击时,只安静待在一旁的角落,等待死亡来临。

可是它被注意到了,也没有被放弃。

母亲将食物第一个喂给它,兄姐将它围在一起,带着它取暖,一同行动。

阿尔忒弥斯那段时间经常回去看那窝白枭,好奇那只幼鸟的最终的命运。

——到底是成功活下来,变得健康,还是渐渐虚弱下去,成为其它幼鸟的食物?

开始时他笃定是后者,但后来却开始期待前者出现的可能。

纵然有全部的关心和爱护,那只幼鸟一天比一天虚弱,它在诞生时就没有野兽应有那种旺盛、蓬勃的生命力,悄无声息地死在一个温暖的白天。

母鸟用翅膀掩盖住它。

至于它的尸体有没有成为食物,被其它的兄姐、甚至母亲吃掉,阿尔忒弥斯并不知情。

那之后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去附近,等再想起来的时候,那窝白枭早就不在了。

他一直认为,他对塔纳托斯,自地下世界的死神,格外漂亮安静的少年是这样的一种关心爱护。

关怀漂亮的动物、诸如那些鹿的爱护;还有类似于那窝白枭对最弱小的同伴的爱护。

区别只在于塔纳托斯不是那些鹿,更不是白枭。

死神只是外表上看起来有些小而已。

——但这就已经够了吧。

阿尔忒弥斯像亲近那些幼鹿,或者是一朵之前从来没有注意到过的花那样亲近他,自觉又自然地将其纳入了自己羽翼的范围。

他不觉得有任何不对。

那么柔弱、安静、好像完全没办法在森林里生存的存在,他作为此地的主宰者,作为兽群的主人,当然应该给予他庇佑和保护。

如果是爱的话,除了那种爱怜,他应该还会有交/配的冲动才对。

或是像之前那几匹头狼那样,在满月的晚上嚎叫,展示自己的皮毛、利爪,试图用年轻和强壮征服心仪的母狼。

阿尔忒弥斯确信自己和那些笨蛋没有任何相同之处。

……但是,如果是塔纳托斯。

不管是交/媾,还是像求偶一样把所有值得展示的东西都给他。

并被接受。

——光是想,阿尔忒弥斯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欢欣了。

那个不可能存在的,或许在将来和他共享一切的伴侣……也许是存在的。

阿尔忒弥斯想起来第一次见面。

他有预谋地现身,却发现传闻中的死神看上去又安静又小。

明明他才是射箭的那个,却突然多出来一种被什么东西击中的感觉。

原来,这应该被叫做“爱”

啊。

“阿芙洛狄忒这样形容我?”

短暂地走神了片刻,阿尔忒弥斯迅速清醒过来。

“我到底野不野蛮,通不通人情,应该只有和我接触过的神才有发言权——她不会至今还因为我拒绝了她的邀请,不愿意和她成为朋友耿耿于怀吧?”

他露出得体的,写满做作的笑容,言辞又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评价那样惊讶,“那她可真是位小气的女神。”

“和我熟识的神应该都知道,我是一位热情、慷慨,对朋友异常真诚的女神……对吧,阿波罗?”

阿波罗根本弄不明白他罐子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样。

他根本想象不出那种温柔、娴静的神色会在阿尔忒弥斯脸上出现的场景。

但是他现在见到了。

阿波罗对他的评价顿时又多了一条:装模作样。

要不是熟知阿尔忒弥斯凶残的本性,他可能真的会信也说不定。

“……嗯,至少,你是这样的姐姐。”

阿波罗挤出来一个稍微不那么勉强的笑容,“不会有谁能比你做得更好了。”

塔纳托斯同样不认可厄洛斯的指控,在他看来,仅用野蛮形容阿尔忒弥斯未免过于偏颇。

作为狩猎的女神,野兽们的主人,阿尔忒弥斯身上拥有一种粗犷感是正常的,她同样是自然的象征。

作为朋友,她的确热情又大方。

作为领主,她对待领地内生存的族群仁慈、不失公正。

只是,不知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