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纳托斯又将他之前抛过来的果子捡起来,半举着示意,很是认真,“给它。”
食物可以被转换成能量,那些能量应该能帮助这头更快地站立。
“......它还太小了,母鹿会用乳汁哺育它们的。”
明明是他特地挑出来的最好最甜的果子,被这么随意的对待,阿尔忒弥斯非但没感到受伤,反而有点想笑。
遗憾归遗憾,但塔纳托斯还是将果子推远了一点,以免这头过分有活力的幼鹿因为好奇去咬它。
在他们谈话的时间里,它又重新站起来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稳当,四肢也没有继续打颤。
试探着,幼鹿向前迈出了不太优雅的一步。
它重心还是不够稳,但这次没有摔。
成功似乎给了它信心,于是它的叫声又大了一点,继续像刚刚那样朝前行走。
不远处的另一头幼鹿同样如此。
“它们马上就能完全学会行走了。”阿尔忒弥斯也在他身侧蹲下,
“不像之前那几头狼。”
“光是睁眼就花了好几天。”
“狼捕食鹿。”塔纳托斯想了一下,
“为什么不是狼先站起来?”
应该是捕食者更强大才对。
“因为狼是捕食者。”阿尔忒弥斯随手拔起一根草,去逗那头还走不太好,动作一拐一拐的幼鹿,“捕食者是不需要担心那么多的。”
“如果在出生的时候遇到袭击,而鹿连站立都无法站立的话,就直接被吃掉了。”
——那阿尔忒弥斯是狼还是鹿呢?
突兀地,他冒出这样的疑惑。
阿尔忒弥斯曾经提到过勒托的遭遇,还有她出生时的情形,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有点像鹿。
但鹿是一种要更温和的动物,阿尔忒弥斯又很锋利。
不是像她的箭矢,而是反过来,正因为她锋利,所以她射出的箭才会那么迅疾、精准。
而且她也是山林和野兽的主宰,最好的猎手。
他还没有来得及得出具体的结论,便注意到了异常。
到现在为止,只有两头新诞生的幼鹿成功站立,并逐渐掌握作为“鹿”的行走方式。
而幼鹿一共有三头。
“它......”
塔纳托斯看向那头距离母鹿最近,不论勉力支撑起身体多少次,都会因为后肢的剧烈颤动而扭倒下去的幼鹿。
它的叫声熹弱,几乎很难被听见。
那头莫名亲近他的,最晚出生的鹿已经和另一个兄弟撞在一起,被更新奇的事物吸引了注意——风在吹拂不远处的某种秸秆格外修长的植物,最顶端的穗正连同它的叶子一起动摇。
“它的后腿有问题。”阿尔忒弥斯轻轻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惋惜和遗憾,“所以,不管怎么努力,它也没有办法像另外两头小鹿那样站起来。”
“可是你之前帮过母鹿。”
塔纳托斯站起来,准备过去再看看它。
还没有来得及起身,他便被拽住了。
阿尔忒弥斯静静开口,绿眼睛里带着一种介于冷漠和悲悯之间的情绪:“不一样的,它也能独自把这几头鹿生下来.....只是可能遇到危险。”
比如因为产后的虚弱,被偶然逡巡到附近的捕食者发现,可能无法在第一时间逃脱——她还要保护孩子。
而这头无法站立的幼鹿,则是一生下来就注定无法在山林中存活。
就算因为帮助,它勉强得以站立,行走,也会因为先天的负担很快死在捕食者的口中。
他没有多做解释。
但塔纳托斯还是听见了她轻到仿佛不存在的叹息。
女神浅金色的发丝在风中微微浮动,面容山林般秀美。
之前没有来得及解决的疑惑再次于少年心头涌现。
热情的,狡黠精明的,凶戾强势的,认真仔细的。
还有现在——慈悲又冷漠的。
到底哪个才是阿尔忒弥斯呢。
但无论是哪一种阿尔忒弥斯,他似乎都不讨厌。
即便阿尔忒弥斯不由分说拽住他,阻拦了他试图去帮那头鹿的举动。
“......不能医治?”他试探地挣扎了一下,“只要腿没有问题,它就能站起来了。”
“我不会医术,力量也无法用于治疗。”
阿尔忒弥斯无奈地回答,“......不是视若无睹。”
其实不用多解释的,塔纳托斯早就从她的眼睛和叹息中得出了自己的判断。
“没关系,我会。”
他尾音不自觉上扬了一点,“我可以治好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