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此刻的美狄亚看上去比起鳄鱼,要更像他们之前见过的那头栖息在树上,看守金羊毛的巨龙,伊阿宋还是短暂感动了一下。
药水熬制得很快,把它倒进酒里的时候,伊阿宋手腕一直因心虚而发抖。
——美狄亚就在旁边看着,而他实际上只把那瓶药倒进去了一小半。
“药水没有任何气味,你们的猎人不会闻出来的。”
美狄亚也很喜欢他此刻表现出来的,心虚的样子,“它只是会让他睡上一段时间,你也是为了保护他才会这么做的,不是下毒。”
伊阿宋手腕又抖了一下,不知为何,莫名怀疑起来。
他转过脸,有些犹豫地问道:“……它不会真的有毒吧?”
回答他的是巫女低低的、莫名透着愉悦的笑声:
“伊阿宋,你现在才想到问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
沙利叶还没有喝下去,所以,应该是不晚的。
只是伊阿宋判断不出来,美狄亚的反问到底是代表这瓶药有毒,还是没有毒。
如果不是因为药只有一瓶,而且沙利叶也不会动被别人喝过的酒,他甚至想拿自己实验一下。
反正美狄亚应该不会让他死掉的……吧。
“放心,它没有毒,只是一种蕴含魔力的药剂,我可不想你因为这种事怨恨我。”
美狄亚眸子半弯,“伊阿宋,你可以把酒去给他了。”
挣扎片刻,伊阿宋还是决定相信她的话。
最起码现在,美狄亚对他的爱是没有问题的。
他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自然而然地把还剩小半的魔药收起来,没有把瓶子还给美狄亚,直接抱着重新被封好的陶罐,转身离开。
伊阿宋走出几步,又停下来:“等会,我们准备好之后,你也一起过来吧……现在你也是我们的一员。”
“我?”
美狄亚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发出邀请,罕见愣了一下。
“假如你愿意的话。”
金发青年看不
到的地方,巫女神色有片刻的、完全属于少女的、柔和。
*
逃脱之后举行庆祝也算某种惯例,再加上有“顺利找到了金羊毛”当借口,还有其他人的掩护,伊阿宋料定自己的举动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哪怕是沙利叶,应该没办法想到伊德蒙会特地向俄耳甫斯托付遗言,而俄耳甫斯把他的遗言告诉了他,再由他转达给船上所有人,并做出了相应的计划的。
“白天也不是不能庆祝吧。”
他很自然地对银发青年发出邀请,“我们已经彻底安全了,没必要再等到今天晚上。”
“白天庆祝完,大家再休息不是更好。”
假装路过的佩琉斯凑上来,大力搂住他的肩膀,“……话说回来,伊阿宋,你邀请了美狄亚没有?”
“邀、邀请了。”
剧本里根本没有这段对话,伊阿宋差点没反应过来,“要是没有她的帮助,我们也不会这么顺利。”
“……”
塔纳托斯静静看着他们,总觉得眼前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画面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他很轻地晃了一下脑袋,重新看过去,依旧感觉哪里不对。
“沙利叶?”
佩琉斯故意伸手,在银发青年眼前晃了晃,“赫拉克勒斯也在,他还不知道你现在已经能接受喝酒了吧?”
赫拉克勒斯下船前,塔纳托斯的确没有真正参与过船上的任何一次狂欢。
他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可能这是大家最后一次聚在一起了。提费斯已经大概算出来,走现在这条路,最多花一个月,我们就能回去。”
“现在?”
塔纳托斯将信将疑。
“不是,是下午,现在还在准备。”
伊阿宋试图从感情角度说服他,“我们不会庆祝太久的,大家昨天晚上都没有好好休息,俄耳甫斯准备的也是之前那种能让人放松的音乐。”
片刻过后,银发青年对他们淡淡“嗯”了一声。
这是答应的意思。
伊阿宋心里狠狠松了口气。
塔纳托斯确信伊阿宋和佩琉斯有古怪,答应参加,应该能弄清楚这他们——或许还有正悄悄关注这里的其他人如此异常的原因。
“伊阿宋,你不要弄错了。”
佩琉斯几乎用气音提醒。
他们勾肩搭背,以去撒网捕鱼为借口脱身,现在还没有离靠在桅杆上的银发青年太远。
“放心,我做了标记。”
伊阿宋用口型回答他,“……而且不止一坛。”
佩琉斯无言竖起拇指,并决定今天不会碰任何的一坛伊阿宋接触过的酒。
他可不想和沙利叶那样,老老实实待在船舱里昏睡,直到阿尔戈号靠岸。
光是去想这件事,就已经能让佩琉斯无聊得发疯了。
说是下午,但太阳刚从最高处往西,偏移不久,塔纳托斯就被连拉带拽,簇拥……或者说是为了防止他反悔严加看管,一路到了前方的甲板上。
赫拉克勒斯和部分船员已经在喝酒了,看到他,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我之前提到你偶尔也会和我们一起喝酒的时候,赫拉克勒斯还说他不相信。”
伊阿宋带着微微的感慨。
提费斯不着痕迹扫了他一眼,极为自然地伸手,把他手上的酒接过去,递给身侧的银发青年。
“可能只是因为这是你说的。”
——他距离沙利叶更近,这一动作完全合理。
最主要的是,伊阿宋心跳得有点快,他在靠近的时候听到了。
由伊阿宋递酒,沙利叶肯定会感觉到异常。
塔纳托斯接过酒,发现那些液体蕴含着淡淡的魔力,很温和,有点像修普诺斯种在他们花园里的花。
只是,要谋算什么,光凭这些酒还不够。
银发青年悄然敛眸,没有继续动作。
除了带有魔力的酒液。
他还觉察到神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