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尔后退了一步。
他其实……并不惧怕枪支。
虽然失忆了, 但战斗的本能并没有忘却,失忆状态的前期,塔尔就像是刚从前线退役的老兵一样, 任何稍微危险一些的行为都会触发他的PTSD,所以在发觉他身上藏着秘密后,米莉对他说:“去成为警察吧。”
他足够强大, 就像是人造的战斗机器, 那么就去学着成为保护其他人的存在吧。
塔尔的手臂低垂,却没有去摸自己腰间的枪, 他觉得比起枪, 他更擅长的是飞刀,他的手套里就藏着磨好的钢片,是收容所的孩子们帮他磨的。
不过, 该怎么在不暴露自己身体特殊性的前提条件下,脱离如今的险境?
他慢慢地、慢慢地举起双手, 口中说:“我确定我的证件是真实的,你们可以再验一遍, 如果一切是误会,罗伯特局长,您会向我道歉吗?”
米莉说过:不要一上来就动手。
局长罗伯特盯着他,笑着点头:“我当然知道你的证件都是真的……但等你的尸体被丢进海洞里,那证件的真实性就未必了。”
米莉还说过:也不能被人欺负到头上。
钢片从手套中滑出,像银色的蝴蝶羽翼,被夹在塔尔指尖,但没人注意到这一点,因为在他准备动手之前,一枚催泪瓦斯就从窗户内丢了进来, 塔尔没有半分犹豫,甩出钢片,刺中了几人持枪的手,但在视线受损的情况下,南欣克利镇的警员选择立刻开枪,即使他躲掉了一部分,还是有两枚子弹集中了他的小腹和右臂。
窗户在一声震响中被砸碎,塔尔将警员们掉落在地上的枪支给踢开,直接翻身从窗户离开。
离开时他还在想,必须给东区的警察定制一批特质手套和防弹护臂,以防遇到塔尔自己这类敌人。
在他刚翻身而出时,非人的爪子袭向他,他愣了一瞬,没有反击,那石做的利爪勾住他的外套,塔尔反手抓住“敌人”,接力翻身到了怪兽的背上。
薇薇在这只滴水兽的背部等待他。
“在你进去后没多久,就有人来砸车了,”薇薇向塔尔解释,“我召唤滴水兽把一部分人吓跑了,但还有不少人对着滴水兽开枪——”
好在只要有恐惧,这些滴水兽受到什么伤害都能复原,但对薇薇来说,“恐惧”等价于金币,不是凭空产生的啊!在这里浪费了总让她很不爽!
“然后我就猜到你那里一定也有麻烦,”地图上看到的,一堆红点挤在一个房间里,薇薇问,“什么情况?”
“我刚说明我们是为了调查什么来到这里,”塔尔保持着他那张万年不变的低调面瘫脸,语气平平,“警局的局长就决定把我给杀了。”
薇薇:“……要不,让市长调军队来把这里轰了吧?”
就像当初轰掉东区的大部分反抗势力一样?
好在时间到了傍晚,且哥谭永远是这种阴天,所以借着阴云遮挡,可视性本就不高,他们再飞得高点,暂且无碍。
随着时间过去,塔尔的身体复原,自动挤出了体内的两枚子弹,子弹掉在滴水兽的背上,又从半空滚落……因为不确定整个镇子还有谁是敌人,他们一直飞在空中没降落。
两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掉落的子弹上,然后,“啪嗒”,薇薇张开手掌,一枚同款警用子弹也掉了下去,她说:“怎么了?不就是身体自我修复吗?”
他们俩都姓怀特,都会自我修复有什么问题吗?
屏住呼吸的塔尔·怀特局长不着痕迹地微微松了口气。
“军队,”他低声说,“最好不要。”
“我和局长平级,可他却能毫不犹豫地选择直接杀死我,要知道,我们一路来是有监控证明的,说明他们至少掌握了南欣克利镇子内的监控,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却当着他的面逃走了,这件事出乎他的意料,所以只会有两种可能——”
塔尔这个失忆患者分析起来却是头头是道:“第一种,他们用尽一切办法把我们留在这个镇,以尸体的形式,然后整个镇子都可以作证,所以就算戈登局长或者市长想要为我们讨说法,也没有任何办法。”
“第二种,我们没有证据,也没有录像证明,而且他们人多,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只要剪辑一番,就是会是对我们不利的证据——我和你两个人打碎了窗户,击伤了警员,还召唤了‘滴水兽’,难道这种能载人的滴水兽也是魔术吗?”
他目光炯炯地看向薇薇,似乎是想要确认什么,半晌,他小声问:“……薇薇,你认识没失忆前的我吗?不用多说,也不用解释,回答‘是’或者‘不是’。”
薇薇看出来塔尔是想要寻找自己的过去了,她点点头:“我认识你。”
塔尔踌躇了一下:“那么,我们关系好吗?”
薇薇摇摇头:“不太好,但我不讨厌你。”
虽然塔尔把她杀了,但当时的他只是猫头鹰法庭手里的工具而已,只是一把刀,而且两个人都是不死者,那杀来杀去有什么要紧的?
塔尔呼出一口气,然后问:“那么,市长知道我吗,我是说,我和市长有……关系吗?”
“她当然知道你,”薇薇想了想,“你们是一个阵营的人,她发现你失忆后也很惊讶。”
这段话里她没说一个字的谎,市长是猫头鹰法庭的,塔尔是法庭手里的利爪。
不过薇薇还是得强调一句:“但市长女士是好人。”
她的话语其实有一定的诱导性,薇薇有点好奇,塔尔在获得这些信息之后会怎么想。
“嗯……”塔尔说,“我在一个组织里,对吗?”
薇薇朝他微笑:“但并不是组织里的所有人都愿意理解市长。”
——还想杀了她呢。
那三枚子弹已经不知落到哪里去了,但命运相同的三枚子弹却仿佛预示了塔尔与薇薇相同的……那部分,他仿佛理解了什么,又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我理解了,谢谢你,薇薇。”
“谢谢你,妹妹,”他目光变得坚毅起来,“我们得把其他兄弟姐妹救出来,我想知道我们这个组织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