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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上那道淡漠慵倦的眼神,树下的几道身影瞬间僵硬地钉在原地。

几乎是一瞬间,几名杀手便认出了这道上千年没有见过的身影。

“卡修斯大人?!”

回应他们的是一道骤然出现的银白色的光芒。

泛着不祥的血色月光点燃这道光芒,凌厉的风裹挟着平原上突然疯长拔高而起的藤蔓撕裂空气,如同游龙一般在几道身影身侧掠过。

藤蔓上沾染着腐败腥湿的死亡气息,散发着无尽的寒意,在脑淡的夜色之中俯冲而下。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逆转倒流,似曾相识的一幕上演。

然而参演者的身份却彻底颠倒。

破空之声传入耳畔,然而就连痛呼都来不及发出,挂满了尖利倒刺的藤蔓便宛如这时间最锋利的刀刃,贯穿了几名杀手的心脏。

与魔渊冰冷的空气格格不入的温热血液从他们身体里流出,透明得几乎看不见色泽的鲜血沿着藤蔓的茎干下滑,没入深灰色的泥土之中。

滴答,滴答。

一切的开始和结束,似乎连一瞬间都没有用到。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为首的那名杀手不敢置信地转过身。

在他身后,几名身披魔使服饰的天使以各种姿态被凶戾的藤蔓刺穿。

他们的身体轻飘飘地高悬在半空中,画面看上去格外凄美而神圣。

血月的光辉落在他们的尸体上,失去了神力,他们的伪装在这种充满了死亡美感的光线中一点点褪去。

墨色的衣摆随风消散,展露出纯白色的巨翼。

死亡与他擦肩而过,为首的杀手冷漠的神情终于破碎,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惊惧和绝望。

“您……”

他抬头看去。

他看到了不远处缓步而来的那个银发神明。

他站在粗硕扭动着的藤蔓降下的阴影中,垂眸。

淡银色睫毛下的冰蓝色眼眸沦陷在阴翳里,一片漠然,无悲无喜。

裹挟着血腥味的风吹过,卡修斯额间随意垂落的银色碎发在风中轻轻摇曳。发梢掠过他的睫羽,看上去没有丝毫情绪。

他的脚步很缓慢,但很稳,踏着一地没入土壤

中的鲜血,衣摆与杂草摩擦,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簌簌声响。

这样的卡修斯,令杀手感觉熟悉却陌生。

在不知道多久之前,记忆都快要被时间冲淡模糊的时候。为首的杀手曾经远远地见过卡修斯一面。

那时的卡修斯还是神国之中最负监名的六翼炽天使。

他高贵,圣洁,淡漠,强大。

神国早已默认他就是众神之主的继承人,想要跟随他亦或是勾.引他的神明几乎能从神国的最东方排到最西方。

而眼前的卡修斯,他看上去依旧冷淡。

可这种冰冷却沾染了魔渊之中危险的气息,透露着淡淡的麻木和邪性。

这是一种极为矛盾的气质,可糅杂在一起缠绕在眼前这位银发蓝眸的神明身上,却又莫名为他增添了几分令人沉迷的神秘。

在他们即将错身而过的时候,为首的杀手轻轻闭上了眼睛。

然而想象之中痛苦的死亡并未降临,他的身侧掀起一阵柔软的风,那串平稳冷静的脚步声越过他,一点点远去。

卡修斯站在被藤蔓刺穿悬吊在半空中的尸体旁。

风吹起他的衣摆,银色的发丝从披风的领口处露出来,在空气中安静地向后飞掠。

他神情冷淡得近乎冷漠地扫一眼尸体背后纯白的羽翼,慢条斯理地侧过身,看向吴愣在原地的那道身影。

他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你们来魔渊做什么。”卡修斯声线冷冽,没什么情绪起伏地问。

为首的杀手浑身一颤,尽管他没有感受到实质性的杀意,然而这道比千年前更加冷淡的语气却令他本能地浑身发软。

他看着不远处死状凄惨的尸身,脑海中不由得回想起千年前那一场震动了整个神国的屠杀。

“杀、杀了傲慢之神的贴身女仆……”他下意识僵硬着将实话脱口而出。

卡修斯眼神微淡,缓步踏过满地净狞扭曲的藤蔓,掠过面容惊惧的尸身,踱步到杀手身边。

他的眼睛无波无澜地落在为首的杀手腰间。

————巨镰碎裂,那里此刻空空如也。

但卡修斯能够感受到一股强大而肆意的气息。

那道气息属于泽维小。

看来他本打算去的地方,不必去了。已经有人捷足先登,救下了她一命。

卡修斯神情疏冷,向来倦怠半阖着的眼眸完全睁开,流露出些许晦暗冰冷的眸光。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良久,才慢条斯理地抬起手臂。

苍白的指尖在空气中轻轻点了一下。

为首那人瞳孔骤缩,周遭的空气在他颈间急速挤压,像是一只无形看不见的巨手,牢牢地扼住了他的咽喉。

他只能发出意味不明的“啃嗬”声响,眼球因为巨大的压力而突出,面色涨红,额角青筋毕露。

卡修斯站在他身边,月色披在他身上。

他垂目居高临下地望着这垂死挣扎的凄厉画面,眸底似古井无波,没有任何情绪。

“谁派你们来的。”他慵倦地开口,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是、是……”

破碎的音节从他口中断断续续地逸出,然而下一瞬,他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名状的恐怖,本便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露出一个难以描述的狰狞表情。

随即,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色泽透明地血液从他的眼角、鼻腔、嘴角、耳中流出,像是整个身躯都被一种强横而无法反抗的力量挤压,浑身骨骼尽断。

扑通——

他绵软的尸体跌落在地。

卡修斯淡银色的睫羽垂下来,看着地上那具死状极为可怖残忍的尸体。

在他生命中的最后几秒,经历了旁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是神国的禁制。

禁制之下埋藏着一些秘密,也深掩着他想要知道的答案。

卡修斯理了下衣摆收回手,空气中紧张的风不知不觉散去。

他转过身,黑色的披风在夜色中鼓动,几乎融化在望不见尽头的墨色之中。

卡修斯收拢五指,身后的藤蔓迅速重新钻回土壤。

几具失去了支撑的尸体在剧烈的轰响中炸裂成一团团透明的血雾,圣洁似雨水的血水簌簌落下,没入平静的地面。

-切都安宁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做完这一切,卡修斯薄薄的眼睑意兴阑珊地半耷拉下来。

他的脑海中闪回一道熟悉

却陌生的身影。

金发的少女穿着一身卡其色亚麻长裙,纤瘦的肩膀上背着药筐,赤着脚摇摇晃晃地走在溪流上的枯树干上,回眸冲他明媚地笑。

灿烂的日光从她身后大片地涌过来,融化了她精致漂亮的眉眼。

而那双明亮的鸢尾色眼眸却比这世上最耀眼的光芒还要迷人。

卡修斯自然垂落在身侧的指尖不自觉蜷了蜷。

他轻轻闭上眼睛,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众神之主的神谕是这世间无可违抗的规则。

加西亚家族,终身为奴,世代为仆。

所以在干年后的如今,另一名和她长相如此相似的少女在慌乱恐惧中来到魔渊,成为魔渊的祭品。

卡修斯停下脚步。

不知不觉间,他已走回与那个祭品少女相遇的空地。

那是魔渊中再寻常不过的一个永夜,但他平静到近乎死寂的生命中却猝不及防地闯入一抹特别的颜色。

看清那张脸时,卡修斯感觉周身冷却了千年的血液仿佛重新恢复了温度。

可随即,却再次坠入深冷沉默的海水之中。

那时的少女蜷缩在他脚边,熟悉的眸底尽是陌生和戒备,以及几乎镌刻在他灵魂之中的倔强。

她高举着属于他的细剑,剑尖指向他的咽喉,而她的手臂因虚弱脱力和恐惧紧张而轻轻发着颤。

那是干年前被他死死攥在掌心,用来守护另一个拥有这张脸的少女的利刃。

腰间的细剑像是感受到他的心绪,轻轻颤了颤。

银发黑袍的神明抬手按住嗡鸣不断的剑柄。

千年前他食了言,看着她在他怀中渐渐失去生机,无能为力。

千年之后,他不会让类似的事情发生第二次。

他会保护好她的后人。

哪怕是再次触犯他不得违抗的禁忌,付出惨重的代价。

——再一次屠杀神国的天使。

卡修斯睁开眼睛。

晦暗沉郁的天幕之中一片黯淡,只有猩红的血月无声地高悬,俯瞰着广袤魔渊。

“加西亚。”他淡色的薄唇轻启,后面的话散在风中。

r />然后转身离开。

*

神国属于爱神的神宫中,今天分外忙碌。

天使们穿着雪白的丝质长袍,挥舞着翅膀在天空中忙碌地穿行。

他们手中捧着造型精美的花瓶,浅粉色的蔷薇花和纯白色的玫瑰花交相掩映,看上去明媚又格外相配。

“动作快一点,妮可大人的贵客马上就要到了!”

一名天使脸上带着茫然的神色,但还是下意识加快了动作。

他有点困惑地看向身边的另一位天使。

“妮可大人究竟要见谁?好久没有见她这么重视一次普通的会面了。”

“难道在美神迪伦大人之后,神国中又出现了新的俊美强大的神明?”

“你是刚来妮可大人神言中的,不知道也正常。”在他身边,另一位手捧大片白玫瑰的天使回答。

“妮可大人虽然几乎是整个神国中男性神明的梦中情人,但真正能与她相配的神明却少之又少。”

说着,他扇动纯白色的羽翼,伸手指了指怀中的白玫瑰,"这位恰好是其中之一。"

这是妮可大人吩咐他们在神国最广阔的花田中现摘下的白玫瑰。

薄薄的花瓣在光线掩映下泛着通透的光泽,晶莹的晨露在娇嫩的花蕊上若隐若现,折射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光晕。

白玫瑰…

新来的天使突然想到什么,心里浮现起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整个神国之中,对白玫瑰最为青睐的神明,只有一位。

“难、难道是……那位大人……”

尽管他来妮可大人神宫中还不算太久,但是关于那位大人,他早有耳闻。

传闻中,那位大人是众神之主与一名普通的人类女人诞下的子嗣。

在二十岁时觉醒了体内的神性,从此一跃而成为神国中最为强大的神明之一。

那样高高在上的袖明,是他根本连接触都没有机会的存在加快同同在工的神明,是他根本生按照都没有机会的存在。

听说他容貌俊美,气质矜贵,是神国中容色最为出众的神明。可为人却倨傲清高,目中无人,拒人于干里之外。

但似乎就在他觉醒神

性的同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堕落,如今已经成为了魔渊四位主神之

“没错,就是这位傲慢之神。”

另一位天使点了点头,正要再说些什么。

视线掠过他时却像是穿透了他身边的空气,定定地盯着一个地方看,眼神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惊艳之色。

发出疑问的天使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身体不由得钉在了原地。

为了迎接即将到访的尊贵的客人,整座神言已经在爱神的吩咐下布置了满满的白玫瑰和蔷薇花。

奢华的神宫简直像是陷入了一片望不见尽头的花海,美得惊心动魄。

然而此刻,一道身影越过花海而来。

他周身的气度和精致的五官却丝毫没有被过分梦幻的布置折损分毫,反倒显得更加令人心悸,过目难忘。

来人一头色泽浅淡的金发,一身笔挺讲究的纯白色西装三件套,巾袋处插着一朵盛放的白玫瑰,胸口纽扣处的怀表链随着他的走动在空气中无声地摇曳。

他脸廓清瘦锐利,下颌处不似寻常男性那样平直,反倒勾勒出一种雌雄莫辨的圆润引言。

然而他的唇线凌厉,唇角抿成一条线,看上去高傲而不近人情。

一双绿碧玺一般的眼眸狭长上扬,眸光清冷中蕴着几分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折中了那几分因长相过分精致而带来的女气,反衬出几分举手投足间贵气逼人的气场。

气场强大到令人无法忽视。

神宫中高高的神座上,妮可早已调整好自己最优雅美丽的姿势等待多时。

她慵懒地斜倚在靠背上,神袍下露出一条纤细白皙的手臂,轻轻撑在扶手上,修长的双头交叠着,在宽大的衣摆中若隐若现。

浅粉色的长发如丝绸般倾泻而下,发梢略有些凌乱地垂落在地面上,看上去又纯又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