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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真的亲耳听见信徒的祈祷,温黎才明白珀金所说的“只需要随便听听”是什么意思。

“伟大的珀金大人,您最虔诚的信徒在此向您祈祷——请您对我那个水性杨花、见风使舵、利欲熏心的前未婚妻降下惩罚。”

“我曾经是弗雷德家族的天之骄子,可是就在几天前,我家道中落,失去了权势和财富,甚至被蛰伏已久的小人毁了容,打断了一条腿。"

“我万万没有想到,仅仅就因为这样,我那位从未谋面的未婚妻竟然第二天就派人上门,取消了我们之间二十多年的婚约。”

“虽然我现在又穷又丑又失去了天赋,但是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一定能够重新站在巅峰,将所有人踩在脚下!到那个时候,我一定要让所有曾经欺辱过我的人付出代价!”

"请您赐予我机缘,像传闻中的那些勇士一样,一落鏖就是一个传承,随手捡到一条手链就有一位先知的灵魂指引我前行。”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在不知道听了多少龙傲天的意淫之后,温黎头昏脑涨地带着珀金回到了房间。

原来神明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温黎浑身无力地把整个身体都软绵绵地靠在沙发里,真情实感地感慨道:"珀金大人,这么多年,您实在是辛苦了。”

竟然每天都要听这样奇葩的祈祷。

珀金似乎已经适应了"贴身女仆"这一层身份。

刚才在神殿之中,在无数道视线的打量之下,他不得不脸色僵硬地给温黎换了好几次茶水。

回到房间之后,这种该死的惯性甚至依旧萦绕在他身上。

他瞥见温黎右手边空了的茶杯,下意识抄起茶壶向内注满了茶水。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在做什么。

珀金脸色愈发阴沉地沉默了片刻,倏地"砰"地一声把茶壶按在桌角。

他也不再顾及平日里优雅小口啄饮的习惯,泄愤般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真是昏了头了。他竟然会主动做这种事?

这个错误必须立刻纠正。珀金一秒钟都不想再拖延。

这一连串动作动静大得让人无法忽略,温黎吓了

一跳,内心腹诽的心思瞬间歇了。

难道是生气了?

因为这些天折腾他折腾得太过分?

温黎立刻正襟危坐。

她的确有戏谑揶揄珀金的意思,但也不是真的想让他不悦。

她决定先下手为强,用倒打一耙的方式主动岔开话题:“怎么样,刚才我表现得还不错吧?”

珀金抿了一下唇角的茶水,目光冷冽地抬眼看她:“……”

平心而论,表现的的确算得上不错。毕竟,就连他都差点被骗了进去。

不过"不错"的部分,最好除去对他阴阳怪气、颐指气使的那些。

珀金狭长的眸底冷不丁掠过几分复杂的神色。

要说居高临下、盛气凌人……

他平时似乎真的就是这样对待她的。

金发的"少女"低垂着眼睫,抿着唇角站在原地不说话。

"她"平直的唇线流露出几分倔强的意味,配上单薄的身影,看上去莫名显得有点可怜。

温黎的心瞬间就软了。

她最见不得“美女”伤心了。

温黎警一眼再次空下去的茶杯,主动给珀金重新倒满了一杯茶递给他。

算了。

胡闹了这么久,瘾也过了一把。

他们的生活是时候回到正轨上去了。

她轻声问:“您想好了吗?关于我们怎么才能换回去。”

珀金意味不明地扫她一眼:“你真的想换回来?”

温黎不明所以地点头:“当然了。”

她又不能胡闹一辈子,她还要回家呢。

珀金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弄弧度。

他鼻腔里逸出一声冷笑:“我看你的 ’傲慢之神’做得倒是很开心。”

“开心……自然是开心的。”温黎露出一个有点羞涩的笑容。

这一点温黎没打算否认。

她知道,她这两天就差把"好爽"写在脸上,克制都克制不住,根本不可能瞒得过珀金。

珀金眼底掠过一抹"果然如

此"的情绪。

“少女”没再说什么,但一张娇俏精致的脸上却蕴着淡淡的嘲讽。

温黎却没有被这样的神情刺伤。

她坦然而直白地直视着他:"但是珀金大人,我很清楚,我现在在您身体里所享受到的一切,其实都是虚假的。”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哪怕它再美好、再引人沉醉,也永远都不会真正属于我。”

温黎伸出手握住珀金的手,感受到他条件发射就要抽回,用力张开五指滑入他的指缝扣紧,轻柔却坚定地禁锢住他的动作。

珀金拧眉,他向来厌恶任何人对他的肢体接触,但此刻这种状况却非常怪异。

和“自己”十指紧扣的瞬间,他心底没有涌起熟悉的暴戾和杀意。

但与此同时,另一种难以用言语描述的怪异感随着指尖的束缚,一点一点牢牢地锁住他。

他脸色古怪地看向温黎,后者也正凝视着他。

温黎紧紧盯着珀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珀金大人,我需要去追寻真正属于我的东西。”

她要去刷其他可攻略男主的改造度!在这具身体里根本行不通呀。

珀金没有言语,但那张格外精致漂亮的脸上却显出一瞬的怔忪。

片刻后,他稍微有点不自然地挪开视线:“……要追就追,跟我有什么好说的。”

多半是哄得差不多了。

温黎连忙趁热打铁:"而且,我也不希望您不开心。"

她回想着肥皂剧里男主们真情表白的画面,深情款款地说,“我不想让我的快乐,建立在您的痛苦之上。”

虽然这两天她的确是很快乐,快乐得都有点乐不思蜀。

珀金没有立即回应。

他保持着侧着脸垂眸的姿势沉默了一会,耳根一点点泛起不易察觉的红晕。

半晌,他像是突然清醒了过来,冷不丁用力甩开温黎的手,语调讥嘲道:"………胡言乱语。"

温黎眯了眯眼睛。

看珀金的反应,不像是对这件事全无头绪的样子。

温黎早就习惯了珀金的抗拒和拒绝。

r />更何况,他此刻在她的身体里,就算是用尽全力对她来说力气依旧不算大,被甩开的手甚至连点疼痛感都体会不到。

她自然地收回手,追问道:“您已经有办法了?”

“算是吧。”珀金上下打量她一眼,略带点嫌弃地说,“起来换身衣服,跟我走。”

“去哪?”

“神国。”珀金已经自觉地走到衣柜边。

他抽出一套做工精细笔挺的白色西装三件套,朝着温黎的方向扔过来,"那里有一个人或许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染着淡淡薄荷味道的西装扑入怀中,温黎莫名觉得有点热血:“是谁?”

“你的好奇心还真是旺盈,就连这种境况都没有办法让它稍微消停那么一小会。”

珀金一手扯掉她颈间的丝巾,皱眉抬眼。

“你所谓的‘表演’还没有结束,我可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对任何事情这么上心。’

温黎"哦"了一声,抬手抹过唇角,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噤声。

珀金替她将西装外套穿好,在马甲扣眼中穿入怀表链。

他灵巧的指尖在领带中左右翻飞,温黎不懂穿戴西装的讲究和礼仪,百无聊赖之下仗着身高优势不动声色地盯着他看。

在她的角度,正好看见珀金睫羽掩映下眸底专注的眸光,垂眸打领带的样子看上去无端显得温和而庄重。

让人移不开视线。

温黎的心跳不自觉加快了几拍。

她心底产生一种莫名的错觉,好像自己仿佛是一个即将外出工作的丈夫,怀中是她娇小美丽的妻子,正在一边嫌弃一边认真地替她调整行头。

如此自然熟稔的姿态,尽管出现在他们此刻有些诡异的状态下,却莫名洒落一地平淡温馨的烟火气。

难怪男人都喜欢娶老婆。

她要是男人她也想娶。

温黎脑海里胡思乱想,还没等她发散思维便觉得领口一紧,她被勒得呼吸不畅,不受控制地咳了两声。

谋杀亲“夫”了!

她一边捂着脖子一边回过神。

珀金收拢领带结,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显然把她走神时

的表情尽数收入了眼底。

薄软的布料隔着一层衬衫领口卡紧了她的脖颈,很难说是不是一种粗暴的"提醒"。

“我……”

“闭嘴,我对你脑子里的蠢想法没有兴趣。”珀金松开紧拽她领带的手。

他低头拔弄了一下身上的裙摆,目光难掩厌恶嫌弃,语气却还算平静,“现在轮到你了。”

“我?”温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珀金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温黎甚至在他阴郁中压抑着盛怒的神情中,看出了些许羞愤的意思。

像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启齿,他就这样瞪着她许久,才从牙关里挤出几个字来:"我的衣服。"

温黎恍然大悟,她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下珀金身上的装束。

腰身紧束,发型规整,很完美。

“没有任何问题,我发誓。”她郑重道。

珀金上辈子是风纪委员吗,这么注重仪容仪表。

她暗暗腹诽时,珀金已经率先走到了门口。

穿着蓬蓬裙的“少女”原本看起来应该是灵动可人的,可珀金几步路却硬生生走出了几分天命风流的风骨出来。

来开门的那一瞬间,他唇角微抿,转过头来。

“跟上,我们去找时间之神。”

温黎怔了一下,突然意识到,珀金这是在回答她许久之前提出的问题。

————“是谁?”

不是嫌她问题多吗?可到最后,他还是给了她回应。

真是口是心非。

温黎心中一阵好笑,但与此同时又感觉到一种很淡很淡的愉悦。

虽然她没有那么计较,也不在意偶尔一个问题得不到答案。

但是,有回应的感觉……真的很好。

她不禁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好!”

珀金只管了一眼她唇角的笑容便迅速地撇开脸,嗤之以鼻道:“说过了,不要用我的脸做出那样的蠢表情。”

可或许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的语气比起他们最初相见的时候,不知道柔和了多少。

温黎没有听话地收回唇角的弧度,反而变本加厉

地露出一个更大的微笑:“反正现在没有别人嘛。"

这一次珀金干脆不再理会她了。

温黎挺直脊背学着珀金平时走路的姿势,三两步追到他身边,替他拉开房门。

既然现在她拥有了珀金的身体,那么绅士风度还是要做足的。怎么能让美女开门呢?

“少女”纤细的手指落了空,在空气中微微蜷了一下。

珀金一言不发地收回手。

他眸底情绪莫测地看了她一眼,抬步当先走出去。

张扬的光线失去了遮蔽,更加浓郁而热烈地涌进来。

温黎紧紧跟在金发"少女"身后,不远不近地落后了半个身位,仗着腿长慢悠悠地走着。

她大概能够猜得到珀金的打算。

去找时间之神———

如果他们可以回到交换前的那一秒,那么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所以……”

时间之神的神言之中,橘发蓝眸的神明视线惊疑不定地在不远处的两道身影间来回逡巡,最后才勉强定格在面色冷静的金发"少女"身上。

他的声音有点颤抖,似乎是有点不敢置信,“你才是珀金?”

与他愕然讶异的反应截然不同,对面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个新身份。

金发“少女”神情平淡地点头:“嗯。”

得到这个答案,发蓝眸的神明神情晦暗,仿佛三观受到了剧烈的冲撞和打击。

珀金看着时间之神大惊小怪的反应,眸底流露出了些许鄙夷的神色。

但他没有说什么。

尽管他言辞激烈在魔渊中早已人尽皆知,但经过这一番折腾,拜那个胆大妄为的少女所赐,珀金不得不对于这一点有了更深刻真实的认识。

毕竟这一次是他有求于人,还是不要惹人不悦。

温德尔和珀金对视片刻,哑口无言。良久,他才终于把这个消息勉强消化。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自从之前被赫尔墨斯用两个小亡灵绑架一般一把拽去了魔渊,温德尔就对魔渊的气息格外敏感。

所以在珀金来到他神宫的时候,他的

意识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自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但好在珀金的态度不像赫尔墨斯那样直接而粗暴。

尽管珀金性格依旧高傲,言辞依旧像当年那样刺耳,可整体而言还算得上礼貌。

他的要求不知不觉竟然已经降得这么低了……

在听完了金发"少女"所说的起因经过之后,温德尔心中不受控制地感慨。

魔渊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接二连三地出现一些奇葩怪异的事情?

而且,为什么每一次都要把他牵扯进去?

温德尔头痛地按了按眉心。

他还是有点无法直视这个一身蕾丝蓬蓬裙的"傲慢之神",这感觉实在是太诡异了。

他只好把视线落在珀金脚边的空地上:"你是说,在这位……呃,你的贴身女仆接触到那枚摆件之前,你感受到了一种来自混沌之巅的力量?”

珀金敷衍地点了下头,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他的语气中带着点不耐烦:“我没有对你说故事满足你好奇心的义务,我只需要知道,你有没有能力解决?”

他对神国没有什么好感,用现在这种身份到访更是令他浑身不适,如芒刺背。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绝不会把这种丢脸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尤其是神国的神明。

温德尔显然从他难看的脸色中品出了这一层意味。

珀金和神国的恩怨并不是秘密,他对此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温德尔曾经以为,哪怕是作为时间之神的他迎来消亡,此生都不会再在神国见到珀金一面。

他安静了片刻,脸上不太靠谱的神色尽数收敛,显露出几分正色:"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很重要。”

“珀金,既然你还愿意回到神国,愿意让我帮助你解决困境,那么对待这件事,我更不能大意。”

“你能够感知到混沌之霸的力量,说明上面很有可能附着神国的禁术。可我却从未听说过能够将灵魂抽离出躯体,再进行交换的禁术。”

温德尔若有所思地看向温黎。

他的脸色还是有点古怪,似乎至今都

无法接受这个俊美青年的躯体内竟然装着一个少女的灵魂。

他勉强用正常的语气说:“当时的状况是,你触碰了那枚附着神术的摆件,而珀金为了阻止你,触碰了你?”

温黎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的细节:"是的。"

温德尔再次沉默下来。

随即,他像是想到什么,神情突然变得有些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