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他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是那种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也要煞费心机地来到魔渊,接近他、闯入他的生活、扰乱他的思绪,甚至和他一起经历那么多荒诞事情的喜欢?
他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珀金脑海中回响起女人虚弱中染着淡淡不甘怨愤的声音。
“人类和神明不该相爱,也注定永远不会有任何结果,这简直是世界上最恶毒残酷的诅咒。”
“人类的生命是那样渺小而短暂,对于神明漫长的生命而言,就连打个盹的时间都不如,他们又怎么能够相守?”
"人类要接受无论是从前还是往后漫长时光中,有无数个比你更优秀、更美丽、更尊贵的人与你分享。分享那个你拼尽全力用尽一生去爱的对象。"
“对于人类来说,那个爱慕的神明就是她的全部,可对于神明来说,她简直不值一提。”
“多可悲,多可笑!哈哈哈哈——”
一切声响在女人陷入癫狂的尖笑声中消弭,然后归于寂静。
珀金闭了闭眼睛。
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愿再逃避、欺瞒自己。其实,他早就清楚,只不过不敢承认。
不敢逼着自己去面对,他第一个任命第一个信任第一个宠爱的贴身女仆,竟然是一个混入魔渊的人类少女。
不愿面对他甚至开始不知不觉间沉沦在她永远明媚的笑意中,一点一滴地将她纳入他的生活,就连身体和神力都曾与她共享。
不想去承认。
br />他明明那么深刻地怨恨着人类,却在心底那个声音清晰告诉他她的身份时置若罔闻。
就这样捂住耳朵不去听,遮住视线不去看,然后心安理得地沉浸于每时每刻的平静,放任那点不知名的情绪发酵,野蛮生长。
他好像对她,有那么一点不一样的感情。
如今真相淋漓摆在他面前,他却终究还是不愿杀她。
不仅如此,他甚至有些想要忘记这一切,屏蔽五感,然后自然地……留下她。
一切都像从前那样。
珀金眸底涌起剧烈的挣扎晦暗情绪,修长指尖按上眉心,喉结上下滑动,薄唇微张似乎想说些什么。
可话到喉头,却又顿住。
【可攻略对象,【傲慢之神,珀金】改造度+15,当前改造度75】
【改造对象:傲慢之神珀金
高级目标:对你的偏爱压过自己的执念(NEW)(1/1)】
【清高傲慢的人做决定时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意见和感受,他们在意的只有自己。】
【而你竟然让傲慢之神放弃屈从本能,让他为了你挣扎犹豫,为了你放弃恪守的信条。】
【他一定是深深地迷恋上了你吧~】
温黎若有所思地抬眸,看见珀金紧抿成一条直线的唇角。
她心底叹了一口气她心成叹了一口一
也怪她忘记了遮掩气息这件事,才会上一秒温情脉脉,下一秒闹到这样不死不休的地步。
温黎主动起身行了一礼:“但无论怎么样,我的确遮掩了身份。很抱歉,珀金……大人,我现在就离开。”
说完,她便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迈步离开,丝毫没有半点欲擒故纵的意思。
系统愕然,如果不是没有实体,都恨不得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按在这里。
【你去哪?你要干什么?现在明明形势大好!】
【傲慢之神并没有打算深究,看上去也不打算杀了你!】
【但是留下来,只会不断消磨这种他对我的感觉。】温黎脚步不停,冷静地分析道。
【我们之间,已经有了隔阂。他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心无芥蒂地和我相处、信任我、对我好了。】
/>可是如果她现在主动离开,就可以有意识地给这件事画上一个句号,让它彻底结束在他们之间。
因为它已经有了结果。
只有这样,在以后再相见的时候,她才有办法重新开始。
系统感应到温黎心里的想法,惊然一惊:【重新开始?!!】
【是呀,重新开始。】温黎露出一个假笑。
当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重新开始。
她现在刷到75的改造度就像是被封印了,看起来似乎重回到了原点。
但只需要一个契机,她就可以解开这些封印,让进度条重新回到四分之三的位置。
温黎缓步离开了房间,一步也没有回头。
看着少女一点点远去,直到她的身影掠过转角,连最后一点蓬蓬裙的蕾丝边都看不见,珀金才脸色冷郁地收回视线。
他没有挽留,也没有动作,就这样站在原地。
身影被光晕拉长成一条瘦长的剪影投在地面上,在光影交错的华美房间里,却无端显得有些孤寂。
比起曾经那个简陋逼仄的小房子里,日日夜夜坐在坚硬椅子上隔着一小块窗户眺望远方的身影,还要孤寂无数倍。
门边传来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
时间的流速在这片空间里无限变缓
不知道过了多久
的同的Sini达在这斤全问里无限受线,不知道也了多人,Ti也因为一道小心算第60声音。
“珀金大人,温黎小姐她……”
珀金睁开眼睛,一字一顿像是从牙关中挤出来: “让她走。”
他神色冰冷地转身在躺椅上坐下,又像是回想起刚才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幕,脸色越发寒凉地重新站起身。
珀金将那杯还温热的茶眼也不眨地在指尖捏碎。
锋利的瓷片划过他的掌心,却伤害不了他分毫。
仅剩迅速冷却的茶水顺着指缝滴滴答答滑落下来,濡湿了他纯白的袖口。
“从今往后,我的神宫里不再有贴身女仆。”
早在珀金碾碎茶杯的时候,女仆就已经条件反射地跪了下来,生怕下一秒被捏碎的就是她的喉骨。
听见珀金
的话,她肉眼可见地惊讶了一瞬间。
但求生欲很快占了上风,她压抑着恐惧的颤抖小声问:“那么……应该怎样对魔渊宣告这件事呢?"
珀金眸光微顿,视线浸无目的地落在窗边竖放的白玫瑰花丛上。
良久,他有点疲惫地闭上眼睛。
“就说她……”“死了。”女仆愕然一怔。
温黎小姐……明明好端端地活着,刚才还脚步轻快地当着她的面走了出去。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但温黎小姐和珀金大人之间发生的事情不是她能够过问的,所以她只是短暂地困惑了一下,便再一次恭敬地低下头行了一礼。
“是,珀金大人。”
女仆轻手轻脚地离开,偌大的房间里再次只剩下一个人。
珀金负手站在落地窗边。
澄莹的神光洒了他满身,却驱不散他浑身逸散的阴冷气息。
哈,真有趣。
不,是一个胆散隐瞒身份欺骗他的人类少女给用了吗?
他这是被一个贴身女仆.
le这是极一下,我们一个,是一个把我的男人的人类。”后了吗
一种说不上的烦躁感纠缠着他。
珀金垂眼看向被神光沐浴的躺椅。
在那里,曾经有一名少女胆大包天地用他的身体拥抱住他。
珀金眸光沉郁,淡金色的睫羽掩住翻涌的情绪。
她只是个人类,离开他,又能去哪里?那么笨手笨脚,娇气又懒惰,万一遇上了危险……
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竟敢离开他身边。
有本事走,那就永远不要回来了。
珀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涌动的杀意再次铺满眼底。
很好啊,妮可。
就算温黎现在离开了他,但她到底曾经是他的人。……以后,也一直都会是。
敢对他的人出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
神国之中神光涌动,云端传来天使们空灵悠扬的歌声,光影交错流淌,云层变幻着不同的形状。
一片静谧安宁,然而下一刻,倏地响起一阵震天动地的轰
鸣声。
天使们的歌声瞬间停止了。
无数道洁白的身影朝着声源处看去,几名天使迟疑地对视一眼。
“那个方向……好像是爱神的神宫?”
“又发生什么事了?爱神今天好像并不在神国呀。”
“.....”
他们不明所以地低声交谈着,喧扰的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道惊呼。
“快看!”“那是——”
像是惊醒了什么,无数道视线下意识朝着前方望去,然后便定定地黏在了缓步靠近的雪白身影上。
金发碧眸的神明穿着合身的白色西装踏着云端而来,怀表链在马甲扣眼处随着气流摇曳。
他身形清瘦修长,面容俊美,金丝眼镜的反光后掩着一双优美而冰冷的眼睛。金色的链条在他颈侧摇晃,每一步都晃进所有人的心底。
珀金在被震惊得沉默凝滞下来的天使们面前停下来。
他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下颌微微扬起,是一个极度高傲而骄矜的姿态。
“爱神在哪?”
天使们似乎已经被惊呆了,一时间没有人回答。
珀金有点不耐烦地微微皱皱眉,就在他即将开口催促的前一秒,一个声音回答。
“今天……妮可大人并不在神国。”
“还真是不巧。”珀金唇角掀起一抹嘲弄的冰凉笑意。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扣,漫不经心抬起眼,用那种古怪而讥诮的语气道:
“从现在开始,以后再次见到你们的 妮可大人’ 时,请代我献上我最诚挚的礼物和问候。”
在对上他视线的那一瞬间,天使们的表情开始发生变化。
或惊讶,或恐惧,或好奇,或茫然的神情尽数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出一辙的麻木和顺从。
珀金满意地看着这一幕,噪音残酷而嗜血。
————“代替我,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天使们机械性地重复着这三个字,原本圣洁空灵的音色也无端染上几分令人毛骨悚然的诡调。
不远处,有路过的天使瞧见这
一幕,惊愕地发出一声惊呼。又远远望见这道修长的白色身影,眸底惊恐之色更甚。
————“是傲慢之神!傲慢之神来了!”
珀金无动于衷地任由那名天使慌乱地离开,甚至连眼都没有抬一下。
应该是去通知一些能够与他抗衡的强大神明了吧。无所谓,这正和他的心意。
和这些杂鱼烂虾耗费时间,他无聊得根本提不起精神来。也没什么意义。
珀金饶有兴味地垂眸打量着身前神情茫茫的天使们。
直到他看得有些腻烦了,转身正要离开,不远处风云突变。
"哦,终于来了?"珀金眼底浮现起讽刺,好整以暇地顿住脚步,立在原地等待。
不多时,天边开始凝集起一些密密麻麻的小白点。
那是遥遥当空的天使们,他们手持利刃,皆戒备而警惕地在高空中俯瞰着他。
和这样的千军万马相比,地面上孤身一人的他的确看起来太过凄凉了。
珀金脸色却丝毫没有掀起分毫波澜。
仰着头的动作他本能上厌恶,干脆转过头只当作四周压根没有对着他虎视眈眈的天使,转身就走。
这时,一道威严的声音自上空砸落,四面八方而来。
“珀金———”珀金脚步一顿。
众神之主的巨大虚影在半空中徐徐展开,庄严悲悯的脸庞微低,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
“你这是要跟整个神国为敌吗?”
洁瀚的威压随着每一个字如洪流般轰然压下,珀金却嗤之以鼻地嘲弄道:“这很难看出来吗?”
威压穿过他的身体,像是摩西分海般自发向两侧奔涌而去。气流掀起珀金的衣摆,他却连头也不抬。
气氛陷入僵滞。
半晌,众神之主收回威压。
珀金的神术太过强悍无解。
凡是比他弱小的神明和天使,在他的绝对臣服神术笼罩下,无论如何都无法逃避被掌控的命运。
而神国中,比如今的他弱小的神明,实在太多。
众神之主忌惮着珀金的神术,缓缓开口:"为什么这样执着于爱神?"
"执着于她?话为什么说的这么恶心。"珀金不屑一顾地嗤笑了一声。
"如果你不总是把别人想象得和你一样下流的话,或许信仰你的愚蠢信徒会比现在多很多。"
珀金说话夹枪带棍,恶意丝毫不加掩饰。
许久没有听到旁人用这种口吻冒犯他,众神之主的脸色微微沉冷。
但想要净化【绝对臣服】带来的影响,需要耗费他很多神力,
这里受到影响的天使和神明这么多,众神之主不打算浪费这么多的神力在这种小事上。
他耐住性子冷声道:"弑神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难道在魔渊中住了千年就全都忘记了吗?"
“你到底想要什么?现在收手,我可以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发生过的事情,怎么才能当作没发生?”珀金唇角扯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收起你那副虚伪的做派,我没兴趣陪你演‘父慈子孝”。”他喉间逸出一声没什么情绪的冷笑,“我要的就是爱神的命。”
众神之主脸色更冷,但却破天荒没有第一时间拒绝: "原因呢?神国神明的命,也是你说要就要的?”
珀金薄淡的唇角掀起一抹凉薄的弧度。
这么简单就放弃了爱神,倒真是他的作风。一点都不令人意外。
珀金突然觉得意兴阑珊。
他压根不理会身后围拢过来的包围圈,转身迈开长腿朝着神国的尽头走去。
“错就错在,她想要一个不该想的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