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仰。”库洛洛轻笑,眼中却是一片压抑的黑暗,仿佛深不见底。“著名的魔术师先生,昨夜才去看了您的演出,没想到今天就能在这里看到您本尊,真是令我惊讶呢。”
库洛洛说着‘惊讶’的话,语气却平淡的没有任何起伏。
“那可真是荣幸。”艾莫斯嘴角噙着散漫的笑,抬手抿了一口酒杯中的红色液体。“没想到幻影旅团的团长竟然会去看我的演出。”
金色长卷发的美丽男人说话的时候,蓝色的眼睛轻轻扫过对方手里那本红色封皮的书。
传说中,幻影旅团的团长可以偷取他人的念能力封存于书中。所以在见到对方手里那本红色的书后,结合那来自于属于高手的可怕气息,艾莫斯瞬间就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当然,他也十分惊讶于对方的年轻。虽然他看上去也是同样年轻的样貌,但其实本人已经四十以上,并不是真正的年轻人了。
至于他为什么能这么快猜出,也和这些年他在流星街的业务屡屡受挫有关。
虽说流星街里的那些脏小孩没什么好货色,但胜在没有任何麻烦。那里是世界的遗弃之地,垃圾场,他在那里抓人就像是捡垃圾一般随意和理所当然。
“我在友客鑫的据点也是你们摧毁的吧。”艾莫斯舔了一口唇角的鲜红,“你很好。”
“只是凑巧呢。”库洛洛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道,“奈何走在路上突然被人当成货物,换谁都要为自己的安全而战的,你说对吗?”
“哼。”艾莫斯当下冷笑一声,“连着两次吗,我手下的人可真是厉害,一挑就挑上了最棒的货物呢。”
十五分钟前,他刚收到手下的消息,说是给他带来了一个极品货物,一定要他亲自看一看。
于是本来要出门的他就留在房间里,享受着手下特意给他准备的新鲜美女的血液,等待着那号称极品的货物送到他面前检验。
可谁知他看到了什么,真是一个大大的惊喜,那所谓的极品货物杀了他在这一层所有的手下,虽然里面不全是能力者,但就这短短的时间内,就全部被眼前这个长相漂亮的黑发男人全部干掉了。
经验老道的艾莫斯当下就知道对方是来者不善,根本就是故意被捉住,然后想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别看他现在一派云淡风轻,但在看见自己隐藏了许久的基地被入侵的时候,还是恼火了一瞬,恨不得把手下那些猪头全送去下地狱。
“你们幻影旅团何必和我作对呢?”艾莫斯的脸阴沉下来,“我也只不过是个生意人罢了,你们已经走出流星街,还管那么多闲事做什么。那些不过是该被这个世界淘汰的无用之人罢了,死了就死了。我可没看出来,臭名昭著的幻影旅团竟然还是这样一个替天行道惩奸除恶的正义组织。”
他说话的时候极尽嘲讽,像是觉得有什么天大好笑的事。
库洛洛也不理他,只是淡淡道,“你已经做好去死的准备了吗?”
他说着翻动手中的书页,封闭的地下室房间内此时透着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极静和肃杀,仿佛下一秒便又会有人惨死。
“呵呵呵呵呵呵。”坐在座位上的艾莫斯突然诡异地笑出了声,“你以为你真的能够赢吗,真是太天真了。”
只见他捏碎了手中的酒杯,红色的血液瞬间顺着他苍白修长的手指指尖滴落。
一滴一滴落于名贵的刺绣着繁复花纹的地毯上,越来越多,直到一直淹没至库洛洛的脚边,和原本那三具尸体的血液混于一起,化成一汪红色的水潭。
库洛洛后退半步躲开脚底流淌而过的血液,瞬间飞身上墙。
“你已经发现了吧。”艾莫斯的声音带着些许疯狂的得意,“可惜晚了,当你踏着那些人的血液走进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这就是你的能力?”库洛洛面上仍然一片平静,仍由那些粘稠的血液一点一点蔓延而上,以极其夸张的速度把他包围,不留任何缝隙。
“啧啧,这是你偷能力必须满足的规则吗。”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强大念能力者,艾莫斯当然知道偷别人念能力这种事怎么可能没有苛刻的规则呢。“不过告诉你我的能力也无妨。”
只见他露出一个自信又残忍的微笑道,“因为没有人可以在中招之后从梦魇之中逃脱。”
库洛洛眉毛微挑,原来不只是控制血液攻击的能力吗,这还真是让人意外。针对梦境的能力,他的《盗贼的秘笈》里好像还真没能克制的,稍微有点麻烦了呢。
如果只是血液攻击,控制重力的能力应该可以把那些血液永远压在脚底,以及在友客鑫得到的那个可以装取所有拍卖品的红布的能力也说不定可以包裹起所有的血液。
但从对方刚才说出的信息分析,只要他脚底带上血液,就会发动类似梦魇的能力,然后陷入其中任人宰割。
“当然,我的能力又怎么会是那么简单的呢。”艾莫斯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曾经所有死在他能力之下的人都是这样想的。“我的「血之梦魇」可以把你拉入你最害怕的梦境中。”
“心魔吗?”库洛洛仍是不为所动,好奇地询问道,仿佛自己好像并不是身处危险之中那般淡定从容。
“呵。”艾莫斯看着对方并没有按照他的设想陷入恐惧的脸,心底涌上不快,“好了,乖乖在我替你编织的名为恐惧的梦里永眠吧。放心,你,幻影旅团的团长,将会是我此生最满意的作品。这样的巅峰之作自然需要最好的摄像师……”
后面的话库洛洛已经听不见了,因为此时他已经陷入了梦境当中。
熟悉的垃圾堆场,熟悉的小孩子的叫嚷声,库洛洛低头看了自己的双手,是他十岁时的模样。
瞬间他冷笑一声,最害怕的梦境,如果只是这样可名不符实啊。
这个梦他做过了太多次,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库洛洛,你怎么了?”萨拉萨的脸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她长得并不能算很好看,但胜在可爱。圆圆的脸庞,有点塌的小鼻子,大大的圆眼睛,脸颊上还有点小雀斑。记忆中她永远挂着开朗乐观的大大笑容,是流星街一众小孩子中的开心果,同时也是最小的一个。“今天的演出真棒呢!中间音响没声音的时候我还紧张死了,没想到库洛洛你这么厉害可以一人饰演多个角色,真是太棒了耶~”
库洛洛有点愣神,不过很快就露出一个微笑,仿佛回到了从前,他感觉到梦里的自己笑着说道,“哪里哪里,都靠大家的帮忙。”
流星街教堂外,一群小孩子叽叽喳喳地往外走。
库洛洛发现在梦里,自己并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身体,就像是被规定好的说出和从前记忆中相差无几的台词,做着相差无几的事情。
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公演结束时的场景。他会被窝金和芬克斯飞坦几人叫走,而萨拉萨则孤身一人穿过森林去距离较远的一个垃圾堆里寻找还有没有其他录像带,然后便永远的消失了。
这也是他最后一次,看见活着的萨拉萨。
在众人在森林入口的地方分开,看着萨拉萨小小的身影逐渐走远后,库洛洛走向了也已经死去的窝金,身后是同样已经不在了的派克那担忧的眼神。
库洛洛想起,他曾经好像是因为从窝金芬克斯几人手里骗来的清扫战队的录像带而结了仇,所以派克等一种小伙伴都很担心他们会对自己不利。
真是怀念呢。
库洛洛在心里轻叹一声,梦境瞬间转换,来到了第二天的公演时,身为配音一员的萨拉萨并没有准时到达,众人陷入了担忧和焦虑。
一直到了开场的时间,萨拉萨依然没有出现。
库洛洛默然地看着自己站在舞台上,拿着话筒,无措地捏着裤腿,眼中因为伙伴可能遇害蓄满了惊慌的泪水,向大家请求一起去寻找萨拉萨的下落。
自己小时候竟然这么爱哭吗?
库洛洛诧异挑眉。
下一秒小小的自己已经坐在了芬克斯和飞坦视如珍宝的摩托车后,前方开着车的是窝金,带着他一圈一圈的在流星街寻找萨拉萨的下落。
最后,摩托车停在了森林的入口,是他们昨日和萨拉萨最后分别的地方。
后面的内容,库洛洛再清晰不过。
他发现了树上吊着的一个巨大的麻布袋,雨水淅沥沥的下,麻袋中不时滴下暗红色的血液,显露着令人难以接受的事实。
窝金把挂着麻袋的绳子割断,库洛洛小小的身体被落下的麻袋砸到地上。
他哭着打开了袋子,映入眼帘的最上面是一张白纸,纸上是那些恶徒挑衅侮辱的恶毒话语。索性这里除了他,大家都看不懂外语,所以即使被窝金恶狠狠逼问他都发誓自己绝对不会说出来。
森林里充斥着同伴哭泣的声音,然而就当库洛洛以为这个儿时的自己会像过去的无数次一般拿开那张白纸后,是萨拉萨那惨白的脸庞,和被切割成无数份的尸首时,令他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库洛洛!萨拉萨她……”
小孩子的哭泣声充斥着整个森林,那张白纸下,库洛洛看见了‘萨拉萨’的头颅。
粉色的头发,圆圆的脸蛋,小巧的鼻子,大而紧闭着的眼睛下是长而浓密的睫毛。原本可爱如洋娃娃般的脸,此时布满了伤痕,苍白发青。
库洛洛愣了一下,只觉得耳边的哭声更大了,吵得他有点头痛。只是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那里,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变回了现在二十几岁的样子,狼狈地坐在雨天森林里的泥泞土地上,怀里抱着的尸首不是萨拉萨,而是曲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