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金瀚是京海最大的夜总会之一,也是当之无愧的销金窟,这里装修奢华,金碧辉煌。
来往顾客手上的表动辄百万,喝着昂贵的干邑白兰地,抽着价值不菲的雪茄。
路过一处包间,门正好打开,黄瑶看着一个醉醺醺的男人将一卷钞票塞进女人胸前的波涛汹涌中,女人娇羞着道谢。
唐小虎默默绕到她身侧,挡住她的视线,顺便把包间的门拉上。
“我看不得?”黄瑶挑眉问。
经理不懂这两人之间的机锋,连忙说:“这人是客人自己带来的,我们也没有办法。我们这儿的姑娘都是只卖卖酒而已,绝对不干犯法的事。”
说着,对面一个款款走来一个女人,白色制服衬衫的扣子开到胸前,露出黑色内衣,下摆更是塞在内衣下缘里,白皙的肌肤大片露着。
经过他们时,女人退让到一边,笑着打招呼:“经理好,虎哥好。虎哥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她的眼波如钩,在唐小虎身上流连,就连黄瑶看她都觉得美艳动人。
经理拼命给她使眼色努嘴,她却没看懂。
最后还是黄瑶笑着打破了尴尬,她问经理:“卖酒的?”
经理恨不得地上有条缝钻进去,他满头大汗,支支吾吾说着加强员工培训。
而黄瑶笑着看了身侧的唐小虎一眼,他双手抄袋,脸色波澜不惊,但眼神却不敢直视黄瑶。
经理心里求神念佛,希望这位姑奶奶别再接着看了。
但他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走到最后一道走廊时,黄瑶的脚步停了下来。
隔着一个转角,她听见了三三两两的低声窃语,是几个卖酒的姑娘聚在没人的地方聊天。
经理要上前赶人,被黄瑶制止,她就站在那听了起来。
“听说昨晚龙哥来了,最后带了蓓蓓走?真好,她以后有好日子过了。”
“龙哥难得来一次,可惜我昨天不在。对了,你昨晚也在,你怎么不上去呢,这么好的机会你还谦让?”
“谁不知道蓓蓓她家里人等着钱救命呢,我这就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了。”
“哎,对了对了,今天虎哥来了,你说是不是也来找女人的?”
“不是吧,听说虎哥信佛了?都多少年不碰女人了,估计没戏。”
“偷偷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可别往外说啊。听说……虎哥在床上挺不好伺候的。”
“真的吗真的吗?是你那个上岸的姐妹跟你说的吗?”
“是啊,她早年正经跟过虎哥一段。她说虎哥那事上有点狠,时间还特长,她后来都有点怕了。”
经理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没呼吸过这么尴尬的空气,他心里祈祷的内容已经从新老板快离开变成了地球下一秒毁灭。
终于,黄瑶大发慈悲地开口了:“行了,再听下去就没劲了。”
经理像放出笼的兔子一样窜了出去,揪住那几个说闲话的姑娘一通大骂。
黄瑶抱着手臂看着唐小虎,眼中还带着戏谑的笑。
“可以啊虎哥,”她挑了挑眉,“英名远扬。”
唐小虎笑不出来。
过去是她们之间闭口不谈的话题,因为他知道,他不配和黄瑶谈起过去。
十七年意味着很多,不仅是悬殊的年龄,背德的身份,更多的是,他洗不净的过去。
他可以为过去找很多借口。他从小就是流氓混混,男人找女人是天经地义,身边的人都这么干,他还算好的呢,一共就只有那么三四个。
但这些借口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如果有可能,他希望世上真的有一种水,能够从里到外将一个人洗净,洗透,从灵魂到□□都涤荡清澈。
如果不行的话,他更愿意剥下一层皮,用里面的,更干净的一层□□去触碰她。
然而不行,他洗不净自己的过去,也没法给瑶瑶更干净的自己。
所以他避而不提,他不敢提。
他知道瑶瑶是绝顶聪明的,她的心里当然清楚所有的一切,但他依旧不敢提,不敢戳穿这层无用的遮羞布。
但当回避的事情被以如此露骨和不堪的的方式揭露在他们眼前时,唐小虎只觉得自己肮脏得令人作呕。
黄瑶依旧保持那个笑容,是上位者的笑容,是一种施舍的友好和亲切。
“经理,我们继续吧。”她扬声唤道。
经理又一溜小跑过来:“剩下就是三个内部包房,一般不对外开放,有家人朋友过来谈事情会安排在这里,就在前面。”
这三个包房与其他包房别无二致,但都大门紧闭,看上去没有人。
黄瑶点点头,示意知道了,正要往回走,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退回两步,一把推开了其中一扇紧闭的房门。
映入眼帘的是极其不堪的景象,一男一女交叠在一起,衣衫半褪。
没有任何美感,有的只是野兽般的欲望和苟且。
黄瑶看得生理不适,将反胃感咽下去,挑着眉问唐小虎:“你管的场子哈?”
认出里面的男人是店里的员工,经理头皮一炸,差点给她跪下。
黄瑶挥挥手让经理去处理,不想多管。
“有地方可以坐坐吗?”经理走后,她问唐小虎。
“有个办公室可以。”他带着黄瑶去了深处的一个房间。
这里从外面看去只是扇再朴素不过的木门,但门口安着指纹锁和密码器,一个摄像头正对着门前。
“这里只有我偶尔来,待会你把指纹输进去,以后过来累了就来这里休息。”
乍一看,房间里并不显得奢华,但细看全都是贵物件。整块波斯地毯,全套红木家具,真皮的沙发,在低调中透出贵气来。
黄瑶进门先甩掉了高跟鞋,把禁锢了半天的双脚释放出来。
“你——”唐小虎回头,就看见黄瑶的双脚。
她的脚掌圆润饱满,脚趾小巧,指甲上涂着鲜红的甲油。
她还不习惯穿高跟鞋,光洁白皙的脚背上被高跟鞋勒出两道红色的痕迹,右脚小脚趾的外侧磨出了一个透明的水泡,疼得她一下下蜷缩着脚趾,在地毯上留下一道道痕迹。
唐小虎的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他燃起一股冲动,他很想抚摸一下这双脚,就像是祷告后的信徒总要触摸一下神像的脚。
但同时他又升起了不该有的欲望,并在下一秒更加用力地唾弃自己的欲望。
肮脏,令人作呕。
“瑶瑶你先休息,我出去看看。”
唐小虎的去路却被黄瑶挡住了。她一步步往前走,逼着他一步步向后退,直到靠在红木的宽大办公桌边,退无可退。
黄瑶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抬脚踩在唐小虎的皮鞋上,先是一只,然后是另一只。
如此,她全部的重量都在他身上。
唐小虎的第一个念头是,她真的很轻,以至于他竟然感受不到她的重量,只能感受她的呼吸吐在她的颈侧。
“虎叔,干嘛躲着我呢?”她一开口,气流冲刷着他最后的理智。
黄瑶太懂得如何刺激他了,在经历过刚刚那么多感官刺激后,她随便做些什么,都会让他失控。
“瑶瑶——”唐小虎的呼吸一窒,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别闹。”
黄瑶将脸埋在他的颈间,咯咯笑了起来,肩膀一下下耸动。
“虎叔,好玩吗?”她笑着,轻轻咬着他的喉结,“忍着好玩吗?”
唐小虎的身体僵住了,他双眼紧闭,一动不敢动,全部的精神都给了意志力。他尽力将自己变成一块木头,变成一块铁。
经过这几天,他太清楚黄瑶在干什么,也清楚她想要什么。
她想看他打破所有的理智和忍耐,想看他为了她发疯。
既然她想看,他就配合她。
他就是最尽职的体验派演员,配合着她完成一条又一条戏,重复这个过程。他无时无刻不觉得痛苦和煎熬,他甚至不敢品出美妙来,因为他怕亵-渎了她。
他试图转移注意力,不让身上的触感过于明显。
但下一秒,他觉得不对。颈边的热度消失,脚上的重量也消失了。
唐小虎睁开眼睛,却看见黄瑶蹲了下来,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黄瑶要做什么。
霎时间,他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用力去拉黄瑶。
“你疯了吗!”他低声喝道,“你快给我起来!”
但黄瑶从来就没有听过他的话。
“不许动。”她说。
很快,唐小虎就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享受,而是活生生的惩罚。
她要用这种方式,用纯洁的目光和生涩的技术,逼得他痛苦不堪,让他求而不得,他被生生撕裂,他的理智遭到凌迟,灵魂被五马分尸。
此时,黄瑶分明半跪在他的脚下,做着他曾认为是“卑微”的事,却当之无愧是主导的那一个。
她要用这种方式报复他,报复他的拒绝,报复他的逃避,报复他的忍耐,也报复他的自卑。
但是他爱她,他愿意接受她赐予的一切折磨。
终于,黄瑶站了起来,抽了张纸巾走向垃圾桶。
回来后,她依旧挂着那狐狸一样不怀好意的笑,凑近他耳边说:“也没有她们说的那么久嘛。”
唐小虎双手拄在身后的桌边,面目全然是痛苦。
最终,他低下了头,微微弓背——这是一个认输的姿态。
他认输了,他低头了,他心甘情愿在黄瑶面前低头。
“很好,现在我们一样了。”他听见黄瑶说。
什么一样?她没有说,但他明白。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绝望地叹息:“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黄瑶勾着他的脖子,在他的嘴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那就不好玩了。”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