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帝病危的消息传来时,周衡和太子正在塌上,两人重归于好后,自然是有儿有粮,夜夜洞房,幸福非比寻常。
周衡正亲着太子的小鸽子,结果太子听到父皇病危的消息过于激动,喷了周衡一脸。
太子顿时臊得满脸通红,羞耻难言,跳下床塌利落地穿衣服,眼神却躲躲闪闪,再不敢看周衡一眼。
周衡默默地将脸上的汁水指去,心想:系统出品的鲫鱼汤的功效果然好,但殿下你是不是该给儿子断奶了,我不想再帮你了唉。
不过太子终于要上岸了,太棒了,皇太子的图鉴和皮肤终于要收集完整了。
下一个挑谁扶持呢?
周衡已经开始思考找下家了。
【垂拱三十一年,垂拱帝病重,急诏诸皇子入宫,不得有误。】
一夜北风紧,长安今年的雪下得格外大,年宴刚过,大明言的石栏上还挂有各色水晶玻璃言灯,然一株花木也无,除云四合,飘下几片雪,引人凄清岑寂。
太子冒着大雪赶往紫宸殿,他踏上汉白玉石阶,从凋零的黄菊花瓣上践踏过去,一瞬间他瞥到那僵硬的黄颜色,像是死人的腐肉,令人难以忍受到欲呕。
他嗅到生灵的躯体在泥土中腐烂的臭味。
太子赶到时,其余的皇子们都已经在殿前等候,大总管见到太子后赶忙上前迎接,道:“太子殿下,皇上正等着您呢。”
太子急匆匆地跟随大总管进屋,齐王不满地嘟嚷道:"我们都是父皇的儿子,怎么只单叫他一人进去?”
一旁的燕王垂眸不语,盘着左手腕上的红莲佛珠,口中低声念着佛号,面容矜持端庄,连嘴角悲伤的弧度都显得那么完美,做足了为人子弟该有的模样。
齐王瞧见他那模样,心中暗暗吐槽:还在装假仙呢,别以为寡人不知道你也急,太子要是名正言顺上位,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你爬床的事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呵呵。
想到耳目对他汇报的周将军投河一事的内幕,齐王也大为震惊:燕王这小子看上去不声不响的,居然敢偷太子的人?貌似还成功了,啧啧,怎么会有如此淫.乱之事。
但念及燕王爬床一事,齐王也有些心动:要不寡人也去,那可是皇位唉,寡人也想要。
脑子实在不太聪明的齐王把
周衡戏弄他的话当真了,他真的以为太子是在为国当鸭,然后燕王也想为国当鸭,所以,他咬牙做出决定: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为国当鸭而已,换一个皇位,寡人不亏。
天地高口经毕他多时了土Z邦乳配巾
就当文工下完决心也要俭人时
司当齐王下在决心也要愉入时,太子赶到殿内,龟笔一息的垂快命已经等候他多时了。
太子扑到皇帝床前,哭道:“父皇。”
垂拱帝的意识已经有些飘忽了,虚弱感在他周围游走着,意识朦朦胧胧,似是已经陷入长眠,又似是还清醒,身体轻飘飘的,恍然感到一股神秘的召唤。
当听到太子的声音时,垂拱帝竭力睁开沉重的眼皮,虚弱地说不出话来。
垂拱帝刚过天命之年,却已是油尽灯枯之状,他和皇太子长得极为相似,那双华韵内敛的凤眸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病色尚未使他的容颜枯槁,面容尤带着玉石般的温润和冷清,眉眼间却是深深的倦怠。
太子心中一紧,恍然间竟觉得,往日寻仙问道的父皇,好像真的要飞升而去。
垂拱帝看向身前的太子,双眼似睁非睁,气息微弱道:"我儿历练多年,如今父皇也可以放心了。只是,父皇还有几句话要叮嘱你。”
太子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只听垂拱帝继续道:“父皇从未想过传位给别人,这江山是你的,也只会是你的,有父皇在,任何人都抢不走。你是朕的孩子,是朕的生身骨肉,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朕把这千斤重担交付于你,你要匡补朕的过失,善待你的兄弟,善待你的臣民。你性情急躁,朕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一切…”
说到一半,垂拱帝已是进气没有出气多,数息后又道:"内阁首辅李明达,威能服物,智能动众,然总兵攻战,非其所长。内政之事,有他把持朕很放心。但他身为贵戚,你也要提防他窃弄威权,以至外戚乱政。”
“镇国大将军周衡…”
听到枕边人的名字,太子心中一紧,却竭力保持平静,不敢在父皇面前显露分毫。
垂拱帝扫了一眼状若平静的太子,深潭般的瞳孔里像流过一层朦胧的露,雾后是旋涡般的黑暗,仿佛氤氲着不可预测的风暴。
一时间,殿内变得十分安静,唯余灯笼
里火烛的噼啪声。
就当太子要支撑不住时,垂拱帝缓缓道:"他虽是肱骨之臣,但朕观其性情,最是天真烂漫,也最是肆无忌惮,他的行为是不可预估的,你虽然可以用他,但万不可全然信他。”
“朕赏识他的能力,却也忌惮他多年,思来想去,朕决定为你准备最后一份保障,也给周衡一个机会。朕已派大总管前去周府下旨,贬镇国大将军为柳州都督,若他即刻上任,待你登基后便可将他召回,并为他加官进爵。这份恩典朕要你亲手递到他手里,你予他有恩,他才会效忠。”
然后,垂拱帝话风一转,又道:“但他若是抗命不遵,哪怕是推脱到明早启程,大总管和金吾卫会将他即刻诛杀,朕万万不会给你留下任何祸患。”
垂拱帝的语气轻飘飘的,然话中之意却是让人不寒而栗,可见其慧眼如炬,恩威并施的帝王心术,无愧于他的年号:“惊信明义,崇德报功,垂拱而天下治。”【1】
太子听得头皮发麻,和父皇比起来,他实在是道行尚浅。父皇即便多年不上朝,朝堂却依然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崔党在朝堂呼风唤雨多年,最终也覆灭在他手中。
但太子也十分担忧:不知道周郎是不是能通过父皇的考验。
“若周衡通过考验,他便为我大魏的肱股之臣。李明达掌管内政,周衡手擢兵权,两方牵制,方为制衡之策。”
太子哭道:“父皇,您的苦心,儿臣明白了。”
垂拱帝笑着抚弄太子乌浓的鬓发,他终于想起其他的儿子们,又道:"至于你的兄弟们,齐王愚钝,却是一片赤子之心,亦有勇武之才,你将他冷上十年,打熬他的品性,方可启用。至于燕王……"
谈起这个儿子,垂拱帝眸光渐冷,径直道:“你登基后,将他从吏部调往礼部,逐渐让他淡出朝廷。你可以补偿他万贯家私,让他做个富贵闲人,却万万不可让他沾染朝堂之事,也不得让他就藩,切记。”
垂拱帝阖目叹气,其实他一直都把燕王当做太子的备胎,若是崔家鱼死网破,将太子从储君之位上拉下,那就让燕王就顶上。
但如今太子能名正言顺地登基,备胎自然也无用了,那个儿子心思太重,有时候让他都有些看不透。
见垂拱帝如此郑重,太子也都————答应下。
这时,大总管
进入殿内,恭敬回话:"陛下,周将军已经起身前往柳州,他接下陛下的诏书,没有丝毫犹豫就动身了。”
听闻周郎通过父皇的考验,太子松了口气,垂拱帝眼中也闪过一丝欣慰。
将朝堂之事————交代后,垂拱帝目光逐渐涣散,突然念道:“往事莫沉吟。身闲时序好,且登临。旧游无处不堪寻。无寻处,惟有少年心……”【2】
太子听出这是章良能的《小重山.少年心》。
“朕幼年在白鹿洞书院求学,因而结识李明达、崔绍卿,还有……周绍棠,那时我们并称'白鹿洞四君子’。”
听到忠武公的名字,太子身子一僵,如晴天霹雳一般。
忠武公周绍棠的名字是宫中大忌,他是大魏第一神将,随垂拱帝南征北战,厥功至伟,忠武公活着的时候,名师亲自为他谱写了一支《破阵曲》,皮影戏台上亦上演着属于他战神般的荣耀。
但垂拱帘登基后,突然将他囚.禁在内宫,半年后,忠武公在内宫中毒而亡,年仅二十二岁。人人都道他是因为功高震主,被垂拱帝秘密鸩杀,听说他出殡之日,垂拱帝还曾开棺验尸,像是生怕他会假死。
不过,最后垂拱帝还是保留了他死后尊荣,追封他为"忠武公",入太庙受万民供奉。
当年风光耀玉堂,而今石阶覆苔霜,原是簪缨问鼎之家,谁曾想,连天衰草遮坟墓,英雄冢终化作尘烟。
太子也以为忠武公是因为功高震主,所以才被父皇秘密鸩杀,但换位思考,他是万万不会对周郎做出这样的事,除非周郎背叛他。
眼下,太子见父皇眼神恍惚,喃喃低语:"他那时候多漂亮啊,骑着心爱的小白马从长安飞驰而过时,江山为之折腰,风都爱他,朕也……”
朕也爱他。
垂拱帝咽下后半句话,闭眼决绝道:“可他千不该万不该背叛朕,他落得那个下场,罪有应当。”
太子默默听着,这些言闱深处的隐秘往事不是他能置喙的。
垂拱帝伸手打开枕边的暗格,里面居然有一个黑檀木的骨灰盒,他示意太子把骨灰盒抱出来,吩咐道:“这是他的骨灰,等朕死后,你将他放入朕的梓棺。”
太子惊恐地抱着骨灰盒,发现盖子上已经有破损的痕迹,很明显是
因为常年用手摩拳留下的。
父皇居然把忠武公的骨灰藏在寝言三十多年!他甚至能想象出,夜黑人静的夜晚,父皇是带着怎样的神情一遍一遍地爱抚这个小盒子的。
救命啊,他父皇居然是个变态。
正当太子惊恐无措时,垂拱帝突然死死地拉住太子的手臂,一向幽深沉静的眼眸中难得地闪过一丝阴驾的光,吃力道:“记住,一定要将他和朕埋在一起,上穷碧落下黄泉,这辈子,下辈子,他都休想逃出朕的手掌心。你若罔顾朕的遗言,便是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你记住,你记住……”
见垂拱帝已经开始吃力地气喘,太子忙哭道:“儿臣记住了,定不会违背父皇的话。”
他的力道大得不像是将死之人,让太子都感到吃痛。
得到太子的承诺,垂拱帝这才卸下所有的力道,他的手无力地垂下,虚弱地看向暗格里的另外一个小盒子,似有无奈道:“还有这个,算了,你将这个也一同放入朕的梓棺吧。”
太子哭丧着脸去拿那个小盒子,他还以为里面会是忠武公的一节小骨头,毕竟他父皇都能把骨灰盒留在寝宫三十多年,那收藏忠武公的指骨也不算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