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无忧小盆友是有些光棍精神在身上的。
他盘算的挺好,先诈霍去病一波,横竖能不能套出实情,他都不亏。
懵滞的霍去病愣在炎阳下,极其缓慢地眨了眨眼,而后闭目平复心情。
吸气,吐气。
再吸气,再吐……不行!他喵的忍不了了,这就去把公孙南一挑到大棍子上,带去公孙弘面前揍一顿!
察觉到面前的少年郎摩拳擦掌,一幅要跑路的样子,卫无忧连忙双臂一圈抱住霍去病大腿,双腿再一盘顺势坐在地上,成了他新“阿父”的腿部挂件。
霍去病:“…”这小子又重了吧?
小霍无奈问道:“阿父是能瞎喊的吗?是不是公孙弘家的小子给你乱说什么了?”
卫无忧余光一瞥,正瞧见不远处的公孙南一在药田里一拱一拱,匍匐前进,别提多惨了。他怕霍去病把事儿闹大,连忙摇头:"不是,是阿父说的。"
“信你才有鬼。”
舅父刚还在期门营,我怎么不知道他要主动过继儿子。
卫小四再接再厉:“可是,京中都监传你曾流连烟花之地,还在外头生了一堆孩子。”
还一堆孩子?
霍去病没好气:“你阿兄我不是在宫中当差,便是在期门营练兵,跟谁生?许多事你这小孩儿不懂,别听他们瞎传。”
再说了,说他有孩子还勉强说得过去,毕竟今年也十七了;可是要当无忧的阿父,那他年方十二就得当爹啊!多少有些过于英勇。
霍去病不确定这“馊主意”是否是陛下的授意,只能打着哈哈糊弄过去。卫无忧没捞到半点有价值的信息,心中也动摇起来。难道小霍真是清白的?
他有怀疑其实也不是空穴来风。
前阵子看历史区UP主分析《史记》,视频中曾顺嘴提过,冠军侯留有一子,名叫霍嬗。但遍寻正史之中并未提及霍嬗生母姓名身份,霍去病也并未娶亲,想来多半是出身低微的原因。
出身低,又未婚先孕。如果是这种情况,卫青这当舅舅的,很有可能帮着外甥接手抚养嘛。因此,他才怀疑自己便是霍嬗。
找阿父的小蝌蚪再次行动失败,只能叹了口气,将下巴抵在霍去病腿骨上。
霍
去病垂眸,看向面前突然多出来的“儿子”。
他仰着头,眼中原本盛满了期待,这会儿虽然蔫了,但失望中还保留着一缕不肯熄灭的光芒。就好像……他养在私邸的那条粘人小狗崽。
那狗刚满一个月时,就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被屠狗户宰杀,还是霍去病路过不忍,掏了银钱将它救下来。
小霍仅存的一点铁汉柔情就这么被唤醒了。
他联想到表弟的坎坷身世,忍不住摊开掌心,揉了揉卫无忧的发顶。柔软的发丝乖巧顺着耳后垂下去,毛茸茸的,摸起来竟然比狗脑袋……不,比马脑袋都要舒服!
霍去病顿时就被俘获了。
无中生崽算什么,还省得他自己生了!
不就是多个儿子嘛,不就是长安城里会传他十二岁生子的"威武战绩"嘛,没事没事,都是小场面。
再说了,陛下要是真有想拿他当挡箭牌,肯定将后续都安排妥帖了。
他就当是占了个便宜,从无忧的兄长荣升为阿父,四舍五入,他霍去病不就和陛下、舅父他们成好兄弟了!
霍去病反向给自己升了个辈分,瞧着还挺开心。
卫无忧仰着头,看到他表兄突然扬眉笑了,有些毛骨悚然,忍不住松开手就要往后退,后脑勺的小揪随他摆头飘来荡去。
霍去病翻手将人提溜起来:"方才不还叫阿父呢,怎么这会儿反倒锯嘴萌芦了?"
被拎起来的小鸡崽讪讪笑:“我……我错了。”再这么试探下去,他怕不是要成为下一个公孙南一。
霍去病将人掂了掂夹在腋下,另一手将笔随意后抛,十分利落地砸在公孙南一的后脑勺上。少年郎都懒得回头,戏谑问怀中人:"怎么,这就放弃让我当你阿父了?"
小霍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表弟这就是虚晃一枪,探他的虚实罢了。他怎么还有点小失望?
霍去病被这小狐狸弄得哭笑不得,轻轻在无忧屁股上扇了一巴掌,骂道:“小兔崽子,今日下了学就带你去舅父面前,看看你到底喊哪个阿父。”
卫无忧:“……”
我就是喊你,你敢在阿父跟前应吗?
霍去病心里那点不爽快已然烟消云散,便懒得再去盘问公孙南
一。为了对该地盘的主人董仲舒表示尊敬,小霍大发善心,决定先走一步,避免冲突。
于是,等老董“哼哧呼哧”从三味书屋赶来时,霍去病早就跑没影了。百草园内,只有公孙南一的鬼哭狼嚎,简直叫董仲舒一个头两个大。
一个两个的,怎么把这擦屁股得罪人的事儿,全都交给他来处置哦!老董叹口气,气得原地跺脚。
卫无忧熬到下学,回了侯府才发现,霍去病先前那些话都是吓唬他的。卫青对他“满地找爹”的事儿并不知情。
小豆丁拍拍胸脯,放心多了。
殿中,卫青正与阳信长公主亲手在包角泰。
这角黍实则就是粽子,大汉人年年端午都要食用,几乎家家都会制作。
卫青一双满是老茧的厚掌摊开,极为灵巧地取些戒叶(英白叶子),裹上黏米,三两下就包得小巧严实,再用麻线绑起来。
反观阳信,应当是头一次亲手做这东西,疯叶还没包起来,米就掉一半。
卫青笑笑:“公主不必急,此事熟能生巧,慢慢来。”
说完,又给阳信示范了一个,这才抬头看向悄咪咪进来后,立在一边围观的幼子:“无忧回来了,今日可见到你去病阿兄?”
卫无忧点点头,强行岔开话题:“阿父阿母,今岁怎么想起亲手包角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