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儿最怕他们家公子摆出这幅与年龄不符的严肃劲儿。
缩着脖子,越说越小声: "听南风说,庄子上有养猪经验的农户瞧着不妙,像是……烂肠瘟。"
烂肠瘟便是猪瘟。
这种病在后世,少说也能寻出十一二种民间常用的诊治方法,可是放在时下,却被当做不可抗的天灾对待的。
毕竟,在这个流行着"阴阳灾异论",方士遍地走的大汉王朝,农户们不可避免的受到了迷信的影响。
得知养的猪突然大规模拉屎不正常,吃饭也不正常,过上几日更是成片死亡,他们自然第一时间就怀疑是上天降下的惩罚。
而今,为无忧的庄子上,绝大部分农户同样也做好这批猪都活不了的准备。
南风到底不一样些。
尽管他从未看明白小公子的那些发明理念,但这不妨碍他用自己的双眼观察,然后思考得出结论
他们家小公子,能为常人所不能之事。
南风派人过来,还特意叮嘱先别回庄上,得了公子的准信儿再一道带回去。果不其然,卫无忧听刺儿讲的磕磕巴巴,索性将庄子上那农户叫来,自己问个清楚。
小萝卜丁忙得不行。
一边要听农户细细陈述猪舍内的具体状况,另一边还得一心二用,在光幕上搜索烂肠瘟的相关视三线秘边力土频,寻解犬刀去。
好在,有关农业养殖业的科普视频不在少数,卫无忧认真学习了半晌,总算找到了适合西汉使用的方法。
只不过,这法子似乎有点费人。
到了此刻,卫无忧也管不得旁的了,开口问:“庄子上如今有几名疾医?”
这事儿庄户可不清楚,倒是刺儿听南风提过两嘴:"先前,小公子发热时用酒精擦身之法,有两位长安远近闻名的疾医投靠,另外,还有一位姓江的,原先是赵王刘彭祖之子刘丹的门客……”
卫无忧微微出神,总算思想起这么号人物: "噢,江齐啊。"这人往后怕是再也没机会改名叫江充了。
三个人,只是协助医治一个庄子上的猪舍,倒也足够了。
卫小四琢磨着叫人传话,或是带字条回去都容易生出误解,还是决定亲自跑一趟。
今夜时间已经晚了,小萝卜丁吩咐道:"先安排他住在仆役房将就一夜,明日,跟我一道回庄子上吧。”
刺儿知道他们公子,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
既然削说得这么淡然,想来是已经有主意了,这"烂肠瘟"说不定还能不算什么呢?
小僮坚守着对他们家公子的无敌信任,次日一早便乘车跟随去了庄子上。
南风见小公子亲自来了,总算放松些。
卫无忧径直驱车去了庄子西南角的高地,在那里,有一片新修建起来的猪舍。
卫小四问南风:“几位疾医都寻来了?可愿
意帮忙?”南风点头:“已经在那边候着了。”
卫无忧挑眉,有些诧异:"江齐竟然也愿意去猪舍给猪看病?"
"……不太愿意。"南风想了想,还是选择直言,"但是仆从前在绣衣直指中,武艺和拷问还学得不错。”
卫无忧:“……”不愧是你。
知道南风已经物理驯服了江齐,卫无忧就更放肆了。
辅一到地方,瞧见两位老疾医,他便开门见山: "这次的烂肠瘟,三位想必已经知晓了。我也不多说,这里有一套可以治疗烂肠瘟的法子,只是需要针灸和药物相结合医治。”
卫无忧说着,冲身后招招手:“针灸之法,我已经听南风提起过,三位都是娴熟之士。为免众位施针为难,特意请了庄子和侯府的老庖丁前来相助。”
说话间,便有两个彪形大汉站出来,冲三位疾医点点头。
两位疾医都是追求医药至理的人,不论是对人,还是对动物,只要能有进益便是乐呵的,闻言欣然应下;
倒是江齐张了张口,看到卫小四身后的南风,又偏过头闭嘴了。
卫无忧忽略他的不情愿,开始讲解方法:"先在猪耳用钢针刺破,流尽黑血后,分别在蹄门穴、口内玉堂穴前、鼻子内侧的血堂穴,以及□□上方桑门穴处,以针刺之,出血后用细盐涂擦消炎,防止流血过多。”
老疾医摸摸胡子,研究着原理,忍不住点头:"那用药呢?"
卫无忧瞧着两位疾医都不算年轻了,有些于心不忍,索性挠挠头改口:"都弄完之后,您二位就可以歇着了。南风会让庄户们在猪前腿的汗毛眼内,塞上胡椒一个,出了汗,这烂肠瘟也就好的差不多啦。”
一旁,黑着个脸的江齐震惊了。
怎么,他还得一个个扒开猪的□□针灸是吧?完了还得扒开猪的胳肢窝?这都什么事儿啊!
江齐忿忿不平,然后在南风淡然的一瞥之下,乖巧顺从地走进舍之内。
猪舍里头气味重,又有病菌,三人都被卫无忧勒令蒙上面巾,戴好手套才能进去。而小不点自己,则被南风禁止入内。
死几头猪事小,顶多是被陛下责怪两句;可若是小公子出了什么岔子,陛下可
不会饶过他。
卫无忧紧张兮兮地在外头候着。
一门之隔的猪舍内,江齐冷着脸,粗暴地在第一头猪身上扎了一针两针三针,就要行开□□扎第四针的时候,猪发出一声嘶吼,怒了。
于是,刚凑上去的江齐“兽医”,就被愤怒的家猪喷了一脑袋猪粪。
江齐怔愣片刻,爆发一声无能狂吼。
于是,门外众人在听到一阵凄惨的猪叫之后,又被这一声非人类的嘶鸣吓得齐齐抖了抖。
卫无忧: "南风,派人去看看……江齐把猪猪们怎么了。"这人,别是在庄子上关出毛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