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心生警惕:"再没给朕画个猪头吧?"四喜摇摇头:“仆不敢擅自瞧过。”
刘彻深吸一口气,径直打开囫囵扫了一眼。很好,没有猪;但是这小子要给猪请巫婆方术士?
刘彻瞪了瞪眼,拍桌道:“胡闹,朕听信了他那个特种野猪,是叫他这么随意对待巫蛊之事吗?”
四喜一瞧,陛下这副样子也不是真的生气,更像是被调皮孩子折磨得又好气又好笑的无奈,这才放下心来。
“南风还给陛下留了字。”
四喜将字条递上去。
比起卫无忧洋洋洒洒的赖皮卖萌,南风则言简意赅的多。寥寥几句话概括了小公子想试行的事情。
南风到底还是大汉土著,不能理解卫无忧尝试从“兽医”着手,其实是想给“巫”乃至更多本土职业一个融合改进的契机。
刘彻看完小字条,倒是看出些许不同来。
从本朝建立以来,为了加强王权统治,不得不大肆宣扬巫术迷信,从而获取民间更多支持。
尚巫,在这个时代等同于推进政治。
可是,自从老董给他整出一桩“阴阳灾异论”,叫当者陛下被天灾反
噬过之后,他就已经意识到巫蛊之术,对帝王权威的威胁性。
这一点,还多亏了董仲舒无意之间提醒。
刘彻眯着眼,望一眼大殿之外的高阔蓝天。
今时不同往日,他已然设了内外朝,分了相权;又以"推恩令"和"盐铁专营、收回铸币权"限制了封国的蠢蠢欲动;甚至于提出推恩令,在士人之间很有威望的主父偃,都已在三年前作古。
他有攘外安内的实绩,更有卫青霍去病兜底。
这是属于他刘彻的大汉,即便没有巫蛊卜筮,也能叫百姓心悦诚服。
皇帝陛下就是这么翻脸无情。
需要的时候,尚且奉为仙术;这会儿不需要了,就觉得是神仙成灾,方士泛滥,该整改了。
刘彻端起四喜刚泡好的茶饮了一口,道:“小孩子玩闹,谅他也弄不出多大动静,随他去吧。”
四喜会意,笑着应了一声,便知该如何回复南风那头了。
九月末,正逢霜降前。
露水微凉,草木上凝着一层冰霜。长安城内比亚日要安静许多,出了城反倒热闹几分。
刘彻听闻这几日民间躁动,许多能人异士都前往卫无忧的庄子上“应聘”,顿时起了好奇之心,带人前来瞧瞧。
庄子大门前,设了一处刚搭建起来的草棚。
有识字的管事正坐在里头,按照小公子的要求,一问一答,记录下这些方术士的基本状况——
“可曾婚配?”“……不曾。”“能识字吗?”
“认得一些,不全,也就是《急就章》的程度。”“能辨得几种草药?”
被问询的神汉终于忍不住了:"……这跟今日广招天下方士有关系吗?"
草棚中握笔疾书的先生笔下一顿,淡淡瞧了神汉一眼:"自然有关。我们公子花大价钱寻你们,也得看看你们能为庄子带来什么?”
神汉:“……带来一个方术士,还不够吗。”
棚中人嗤笑一声,往外头抬了抬下巴,示意对方瞧瞧周围。
“这都是方术士,巫女和神汉。你若想不到什么特殊之处,就暂且退下吧,下一位。”
神汉憋屈地往
外头走着,嘴上骂骂咧咧,却没打算离开。
这庄子的主人可是冠军侯之子。
今日以金银广纳天下方士,想来,若是能得他青眼,也就离当今陛下的座上宾更进一步了。
刘彻今日穿的低调,远远叫护卫的禁军退下之后,只带着四喜上前探看。
大门前有两处草棚。
一处是为男巫而设,另外一侧自然是为女巫设立的。
这两日,有许多出身于齐地,又恰好游历到都城附近的方士都闻风而动,赶到了长安。而这女巫的草棚中,便有许多都是齐地出身的巫儿。
四喜对民间习俗了解一些,见刘彻面露不解,低声解释道:"您有所不知,齐地巫风盛行,有一种名叫“巫儿”的民俗。”
刘彻看着草棚前头的巫女们,眯了眼:“哦?”
四喜:“这风俗讲究民家长女不得嫁,留在家中主祠,才能利于家业兴盛。久而久之,齐地便家家有巫了。”
长女不得嫁?
皇帝陛下弯唇,用眼神示意草棚前最亮眼的那道倩影:"去替朕瞧瞧,此女都会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四喜:陛下,仆掐指一算,您怕是要遭殃。无忧:春天到了,该骗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