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猪配种的事儿没法耽搁。
最终,皇帝陛下还是捏着鼻子,让卫无忧全权拿主意: "你就放手去办,有朕在后头给你兜着,如何都行。”
只一点,他不想再听到具体的环节了。
这回,芙离去的时候,刘彻连个余光都没再飘过去,一副看破红尘的得道模样。
卫无忧不管他,还记着仇呢。
他这才一闲下来,司马迁就在屁股后面开始小声念经了: "无忧,你今日该默下来的三首赋和五十个字还一点都没完成呢。”
司马迁的实心眼让人头大,但更惹人恼火的是,刘彻竟然在身后扬起了唇角,看起来还挺高兴。卫无忧回头:"陛下,那您自己吃吧,我要去完成您叫太史令布置的课业了。"
这话带上了明显的指向性,刘彻也不好再装听不懂,那点笑容就僵在了面上。司马迁再接再厉:"陛下,小子就陪无忧一道告退了。"
“退什么退。”刘彻瞪一眼司马迁,琢磨着回去就跟太史令商议,叫这孩子少读死书,多出去长长见识,最好出长安去。
免得叫忧儿的怨气全都冲着他来了。
皇帝陛下难得放下了架子,用一种和小奶猫说话的温柔语气商量:"吾来你庄子上做客,你这个做主人的总不好丢下客人吧?安心跟吾一同用膳……”
卫无忧淡淡:“那课业呢?光光阿父说了今日事今日毕,毕不了就要认罚的。”霍光其实没说过这话。
可惜皇帝陛下信了,眉尾一挑凶巴巴:”他敢,有朕在反了他了。今日朕许你不完成什么课业,走,吃你说的鲜兔锅子去。”
“那叫鲜锅兔~”
刘彻拍板下来,卫无忧小朋友就放心多啦。一想到暗翟划摆了霍光一道,萝卜丁就忍不住乐开怀,连刘彻伸出大掌牵着他的小肉手也不带嫌弃的,随着他迈开短腿往殿中走。
小雪又洋洋洒洒下起来。
一大一小两排脚印在沙土之间,雪花落上去,不过两秒就融化了。卫小四早在庄子大门口就摘下了袭衣外头的兜帽,这会儿鼻尖发红,脸颊上也染了颜色,再一打个喷嚏,叫刘彻也颤了颤。
他加快脚步,掀开厚重的帘子进屋,叫卫无忧坐在靠近炭盆的地方,问
四喜:"去,寻些蜜梨膏来冲了给小公子喝,朕看他这一冷一热的,可不能染了风寒。”
卫无忧这头,刺儿已经眼疾手快的帮他脱了厚重的袭衣,搓搓小手,将冻得发硬的脚靠在炭盆边上,一下子就暖和啦。
他忍不住道:“其实不喝也没事儿,我可强壮了。”
刘彻壁眉:"不行,必须得喝。四喜,愣着做什么。"
左右为难的大黄门连忙讪笑着就往外头奔,还没出门,就瞧见南风从外头进来了。
他抚了抚身上的雪粒子,听四喜说起小公子打喷嚏的事儿,忍不住多瞧过去一眼:“又打喷嚏了。您要不还是用些紫苏叶药茶,或者葱姜药茶仆听说也是有效果的。”
卫无忧一听脸都吓绿了,斩钉截铁:“不喝!”刘彻:“为何不喝?”
“太难喝了,捏着鼻子喝完以后,我能三天吃不下饭。”
这话带着满满的夸张色彩,但架不住皇帝陛下就吃这一套。毕竟,他也没养过这孩子一天,搞不清楚小豆丁喝药是不是真的这么大反应。
刘彻只好沉吟半晌,挥手道:“就弄些蜜梨膏吧,那东西是甜的,喝了再用些热锅子,应当无碍。”
南风应声退出去,没一会儿,调制好的蜜梨膏水就端上案几,连带着将鲜免锅也送了进来。
卫无忧和司马迁上午的大食用的饱饱的,这会儿便显出风度来。他坐直了身子,伸出小胖手作出"请"的动作:"老姨夫,您先尝尝。冬日小雪吃热锅最舒坦了~"
刘彻好笑的瞧他的小肚子一眼,心中什么都明白了。他扬扬下巴:"好,朕先尝尝,你快喝了那蜜梨水。”
殿中安然用餐的气氛十分和谐融洽。
萝卜丁抱着专用的小碗碗,将一碗蜜梨水喝得香极了,像是什么人间难得的美味。皇帝陛下听着这声响,也来了食欲,笑呵呵操起食箸,先尝了一口兔子肉,忍不住赞道:“不错,吃来香麻在舌尖,身子都暖了。怎么做的?"
风炉上支起的小锅里头,兔丁拌着新鲜的蘑菇屑儿正冒出热气,间或有些葱碎、蒜瓣儿露头,在茱萸红油的映衬下,只显得色泽明艳,更叫人垂涎欲滴。
卫无忧和司马迁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一边开吃,一边
扭头给刘彻绘声绘色学起制作流程来。旁的不会,这个他还不擅长嘛!
“您就先把那兔丁洗了,拿姜片、油、胡椒粉和一丢丢黄酒,小麦淀粉给腌制上,等个一刻钟有余,下热油锅炸,变色了就可以捞出来啦。"
小萝卜丁说起老本行,忍不住挽了袖子继续道:"然后用这底油炒香姜蒜花椒,爆香之后加点豆瓣酱。您知道什么是豆瓣酱嘛?这是咱们庄子上特有的,您回去我送您两罐,没事儿炒菜用~"
刘彻听得哭笑不得,又舍不得打断这臭小子的嘚瑟,索性配合笑道:“哦?那朕可要尝尝了。然后呢,这锅子怎么出来的?”
小豆丁眨眨眼:"然后就加点清水,倒点胡椒,去隔壁菇房里头弄点新鲜的菌子,煮一煮,最后加点蒜瓣儿蒜丁,炸好的兔子往进一放,茱萸辣油一泼,撒盐就上桌了!”
在小家伙口中,每一道流程都是简单动动手的事儿。毕竟做菜这事,一通百通,唯手熟尔。
但皇帝陛下不一样啊,他拉鞍车都不知道站在哪里的人,自然听得云里雾里。索性转头对四喜道:“记住了?回去叫御厨按这个法子做。”正笑靥如花的大黄门顿时笑不出了。
好在四喜这些年被他们君上为难惯了,已经练出一身本事,这鲜锅兔的流程倒是记了个七七八八。
只不过,食材缺了一味: "陛下,这时节就是宫中也没有新鲜的菌子啊。"
刘彻挑眉,看向颇为得意的小无忧:"问他,这小子方才不是提起菇房了吗?可这劲儿跟朕炫耀,在这儿等着呢?”
卫无忧低头:“没有没有,几个菌子罢了,咱们都是自家人,我只收您八成的钱。”
不等刘彻开口,他又赶紧道: "像我阿父他们要给同僚要,我都按原价出呢,只有张骞伯伯给了九成的价。您这个是天下独一份的实惠啦。"
皇帝陛下被这歪理搞得晒干了沉默。“合着……朕这个皇帝只值得便宜一成价钱。”
刘彻说这话只是随口一言,倒也没有暗指什么,但是卫无忧小朋友可就如临大敌了。
他挺直小身板辩驳:“不是啊,要是冲着您是皇帝,那得双倍价格,不然就是看不起您的财雄厚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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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分明是因为咱们是一家人,您是我的老姨夫才让了两分利的。”
皇帝陛下淡淡皆一眼身侧的大黄门。这话朕接不下去了,你来。四喜:“…………”
一顿小食,在和谐的充满硝烟味的友好互动中结束了。
刘彻今日出来太久,还要赶着回未央言处理朝政,好在,蔡卫尉已经提前带着人停在了庄外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