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和老爷再好也越不过太太去,用情深了,自己心里也苦,不如就这样心大些,自在过日子,还少让太太忌惮。
姜宁明白林平媳妇的意思,更明白这时候能说出这样一句话,必然是真心为她好。
她看向花木抽芽、一派欣欣向荣的庭院,也说了句不该说的:“嬷嬷,你放心,爹娘就我一个,我好好活着,才是对得起爹娘这些年的养育之恩。”
想起和晴烟多年情分,林平家的鼻子一酸,连忙低头:“姨娘是要保重。”
从前老太太最看重晴烟,晴烟还立下了那么大的功劳,放出去正经做了人家太太,就留下这一个女孩儿投奔了来,还不是老太太几句话,就得给老爷做妾?
良妾是和寻常姨娘不一样,老太太又给姨娘添嫁妆,又给抬分例,也给足了体面。可妾就是妾,再体面也得给正房太太低头问好,生的孩子也叫不了她“娘”。
是有人盼着求着,梦里都想要这份体面。可到了他们这份上,哪还指望女儿做小挣面子?都想求个恩典,把女儿聘嫁出去,做正头娘子,有他们在林家,女婿不敢造次,那日子才舒坦。
看姨娘今日这样风光,他们虽不至于心寒,到底也有几分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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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再想深就不敬了。
林平家的连忙收住,继续领姜宁看屋子。
这处新房原名“碧月斋”,林老太太嫌太静了,不吉利,叫改了“明光院”。
姜宁站在甬路上,仰头看这匾额倒是写得极好,结构严整,意态潇洒,比她的……咳,好多了。
林平媳妇笑道:“这是老太太让老爷写的,说姨娘这里的字怎好交给相公们写。”
姜宁忙说:“老太太想得周全。”
一面心想,林如海写这样好的字,是不是能和他学几分?这样也不怕和他没话题聊了。
花了半个多小时,把小院里里外外看过一遍,姜宁非常满意。
这所院子虽小,处处齐整。正房三间朝南,是她平日起居的屋子,西边是卧房,临窗是一面小炕,炕上能盖暖阁,另一面是拔步床,衣柜箱笼里放着她的嫁妆。堂屋和东边只用多宝阁隔开,有桌有榻,可以读书写字、临窗做针线,困了便能在临窗榻上小憩,十分方便。
正房东西各有两间耳房,东面两间是桃嬷嬷和丫头们的住处,西面两间,一间是净房连着卧房,另一间是个小茶房,不但有茶炉子,还有一口灶,甚至能做饭炖菜。
西厢房用作库房——虽然姜宁还没有那么多东西需要库房才能放开。
东厢房,林平媳妇说,是预备给她孩子住的……目前布置成半书房、半待客的格局。
再想到卧房床帐上绣的瓜瓞绵绵,被褥上的百子百福……
姜宁体会到了林老太太确实还是盼孙心切的。
临院门口,东西厢房向南还各有一间小耳房,每晚有人值夜,粗使的丫头婆子没活计时,也可在里面喝茶歇脚。
林平媳妇没让姜宁往临门的两间耳房进去,便请她回了正房。
院子里伺候的人都上来拜见。
姜宁有四个一吊钱丫头的名额,岁雪占了一个。剩下三个,一个原是林老太太的二等丫头,叫乘风,和岁雪同岁,今年十四了。余下两个是贾敏从小丫头里挑上来,经林老太太过眼拨过来的,都是十三岁。她两个磕了头,便求姜宁给赐名。
方才林平媳妇指着院中角落说:“太太说等天暖了,在这里挪一株海棠,那边再种些蔷薇
、芍药,不然太素了。”
姜宁一时想不出好名字,便给两个丫头起名碧棠、白薇,也算表一表她的忠心。
林老太太特许桃嬷嬷领一两的月钱,院中还有四个粗使的小丫头和四个婆子,共十三个人服侍姜宁。
这两个多月,乘风一直和抱月一起伺候姜宁,和姜宁已经很熟了,岁雪也把侯府的规矩学得烂熟,今日还有林平媳妇在这,抱月便磕了个头,告辞要回林老太太身边去。
姜宁送抱月到门口,给她塞了个荷包——荷包里是个五两重的金锭:“我永远记着姐姐的情分。”
抱月双眼含泪,扭头出去了。
姜宁看抱月出了院子,才转身回房,心中有淡淡的不舍。
可抱月在林老太太身边是领一两银子的体面大丫头,连林如海、贾敏都要客气相待,继续跟着她不是好事。
姜宁稍改了几处摆设的位置,又整理了一下嫁妆,不觉时间过得飞快。
林平媳妇进来提醒:“姨娘要不要洗个澡,换身衣服?”
姜宁:“……好。”
从净房出来,林平媳妇替姜宁紧了紧胸·衣后面的带子,才给她穿上中衣和外衣。
姜宁:……
接着,林平媳妇给她松松挽了个家常慵妆髻,发间只簪上一支挂珠钗,又只轻轻给她扫上眉尾,点上口脂,怕她不解,还低声说:“老爷方才已经见了姨娘盛装,一会安歇,这样便很好了。”
姜宁懂……
岁雪和桃嬷嬷咬耳朵:“这便是‘我见犹怜’了。娘怎不把我生成男的,让我娶走姨娘。”
桃嬷嬷重重打了她一下:“你这说的什么浑话!”
林平媳妇哑然失笑。
听见外面通报:“老爷回来了。”林平媳妇忙请姜宁起身。
“姨娘快去,这第一日可懒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