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方易就是忙起来的时候实在是太忙了。
纵有那些生意场上的人能帮衬着,但他从来也不是会真的把关键的事项交出去的那种人,大小的事都等着他点头处理,因此往往就不跟从前一样的得空。
陈粥的“长假”其实还没有休完,虽然下任公司来了两个电话,话里话外希望陈粥能早在之前约定的时间前去入职,陈粥推脱太多也不好意思,于是就答应了下月一号就去新公司办手续。
在那儿之前,她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休息。只不过她不大高兴了。
沈方易是明明知道一个月之后她就要去上班的,虽说人也是留在昌京,但上起班来总要投心思下去的,哪能跟现在一样的,两个人想见就能见的,但是他偏偏这段时间忙的连人影都见不着。
但真要论断起来说起来陈粥也不能怪他,毕竟他要去忙的也是正经事。她只能带着那番心事,跟着底下的人去打理沈方易最近买的那个宅子。
宅子是前段时间他带她去看的,这人蛇皮滑嘴,说他们迟早要领证结婚,沈家之前留下来的宅院不适合作为他们的新房,于是就带着她去昌京南城的昌京一号那片中式宅区,选了这么个地方。
这中式宅院是挺别致的,说是参悟了园林大家的心血,讲究过风水的,门楣不大,但进去之后才发现亭台楼阁,别有洞天的。
院子里的那个花园,是沈方易费了心的,他原封不动地把顶楼酒店的花园全数搬了过来,陈粥当时皱着眉头骂他荒唐,他这样,他们的酒店,还怎么做生意。
沈方易当时还觉得委屈,说即便不搬过来,他们日日霸占顶楼套房,那儿本来就没法做生意,左不过也是为了那一园子栽下去的花,全部搬过来就好,以后也能看到,还省了跑来跑去的功夫。
陈粥还特地留意地往那已经在宅院的花园里看去,他让人挪过来的确可见是用了心的,别说她自己随意撒种子种下去的太阳花,就连土壤间隙里胡乱长出来的一株小野草,也原封不动地移栽了过来。
花园的另一边,还空了一块地,那地的土像是刚被人松过,小粥指着那光溜溜的地问带着她一路进来的管家伯伯, "这里是做什么用途的?"
一直带着她的管家伯伯解释道: “那是先生说,留给姑娘栽辣椒的。”
栽辣椒?
/>她想起来了。
之前一天夜里,她睡意朦胧地被归来的人吵醒,不大愿意地翻了个身子,想要继续睡。可偏偏晚归的人不肯放过她,从床上把她捞起来。
“沈方易,你干嘛,我很困哎。”她没睁开眼睛,在那儿不情不愿的。“粥粥,跟你说件开心的事情。”沈方易似是挺高兴的,语气都上扬了不少,还秉着她的身子。
“明天再高兴吧。”她失重似地要朝枕边倒去。
“哎哎哎。" 沈方易拦住她,甚至还动手来巴拉她的眼皮,用他手指头撑起她的眼皮来, “别睡别睡,听完了再说。"
"你说,我听着呢。"她懒洋洋地挣脱,靠在枕头上, “我这样听着,这样听着。”
沈方易见她瞌睡的实在是严重,叫不醒她,于是就俯下身子来,靠近她,见她睡意昏沉的笑脸上泛起一阵绯红,倒是挺可爱的,于是他轻声开口:
"前些日子,你不是跟几个叔叔婶婶去京郊走了一趟,见那大棚蔬菜长得不错,就说要是昌京的院子里,也能种些蔬菜就好了,但我们家洋房别院里种的都是蔷薇玫瑰,你说全刨了也太可惜了。我这些天寻遍昌京,倒是发现有一处地方,很是合适。"
小粥眯着眼睛,睫毛微微颤动,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胡乱地说, "找到种辣椒的地了吗?"“种辣椒?”沈方易重复了一句,而后喃喃自语到, "竟是想着种辣椒呢。"
于是他只得把自己的手掌伸到她的下巴下,垫着她的脸,在那儿使坏似地颠着玩, “行吧,那你就拿它种辣椒吧。"
陈粥这才想起来。
昌京一号寸土寸金,他大手一挥买了辟出个花园也就算了,怎么还给她辟出了私家小田园,还专门嘱咐说是给她种辣椒的。
昌京人不爱吃辣,她要找一家到位的川菜馆子不容易,她那段时间想得馋了就想起姥姥家以前菜园子里种的那些个鲜辣椒来,从前姥姥总是要趁着一阵暮春时节的雨后采摘下来,扔进锅里煽一煽,那味道让四邻八坊都垂涎。
住在昌京一号的那些个所谓的上流社会的人家,小花园里争奇斗艳的全是名贵的花木,谁跟他们一样,还能开出一批来种蔬菜的,哪有沈方易这么荒唐宠着她的。
管家伯伯带她走了一圈,里里外外从大到小都问了一通,满不满意这布局,还有没有哪里需要改进的。陈粥挥挥手,说挺好的。
她脚都走酸了,支开人在小花园的亭子里歇息。
她对着这偌大一个宅院发呆,往后家里最多也就她和沈方易两口人,这么大个别院真的怪浪费的,虽然景致处处雅观,但走起来也太累了,没逛一会儿,她就逛累了。
偏偏凉亭下此时清风徐徐,还挺有初夏的爽快。陈粥问管家伯伯翻了翻书房,管家伯伯说只搬了些比较旧的书籍过来,她随意捞了一本拿来看,用正眼瞄了才看明白,原来是本皇帝内经。
这就让她更困乏了。
管家伯伯还说务必让她归还,说先生说了这批书虽然是他早年间看过的,但大多都是世间不多的一些翻本,还是宝贵的。
陈粥连声说知道了,翻了一通之后,摇摇头说沈方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书,怎么还研究起医术来了。
于是她就在那庭院里找了个拦柱,靠在那儿,就着黄帝内经打发瞌睡。
大
沈方易进园子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样式。
小姑娘跟个小猫一样,去哪儿都能打囤。
管事伯伯是个新人,怕被他责骂,他还没进来之前就跟他说,姑娘去翻了他的古旧书籍,还拿了一本———本“看”。
没错,他颤颤巍巍用了“看”这个字眼。
沈方易往那亭子下面瞧去,哪有什么看啊,人家拿书挡光睡觉呢。真是只懒猫。
沈方易把手里的东西交给管家伯伯,自己走上前去,站到陈粥面前,先是踢了踢她垂落在那儿的脚。
没反应。
他站在那儿咳了咳。
还是没反应。
于是他伸手,把她脸上的书拿走。
被阳光晃醒的人这才睁开眼,嘟嘟嚷嚷嘴里带着不满,等看到人了,终于来了精神: “沈方易!你怎么回来啦!"
他一只手还停留在她的脸上,剩下的一只手把手上的书合上,往身后石板桌上轻轻一置, “哪有你这样瞌睡的人,我不在,你是不是在家疯狂熬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