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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以退为进,欲擒故纵是吧。
哥纵横小说界与二次元多年,还能不懂这点儿小手段?
哼,哥绝不会上当。
沈禾用勺子压着碗里的冰沙,将一些碎冰片压成碎末,发出“咔擦咔擦”的脆响声。
戚拙蕴的唇角弧度更高了些,他瞧着沈禾,很意外般问:“禾禾不高兴么?有什么烦恼,说出来哥哥为你解决好不好?”
沈禾咬后槽牙,给自己喂一大勺冰,冻得面目扭曲,口齿不清的说:“没有!”
阴险的权谋文男主!
可恶呀!
*
新帝登基后,除开处理积攒的旧政外,开始动手改革先帝留下的旧制。
最先收拢到新帝手中的必然是兵权。
新帝登基大典前夕,诸多驻守边疆的武将均如京觐见,参加大典,而后受礼向新帝述职。
军队归整,在领下帝命后,诸将返回驻地。
唯有极少数被留在了京都,暂时不允出京。
其中以驻守南疆几位将士为首,大小数位南疆武官不得皇命,不可出京半步。
然而南疆将领中,军功卓然的恒亲王世子,自从离开京城后,却始终未曾归京。
不仅如此,民间开始有流言。
这流言不知道是从何处传出来,起初京城人士不知,后来自京郊流入京都内,闹得纷纷扬扬。
传言说,今上的母后,当年的皇后乃是被太子凶煞命格克死。
除此之外,国公夫人也因靠近太子,死在了京城外,徒留一个病体缠绵的小世子在太子手中。
太子性情凉薄,冷血非常,先皇不喜,有心废太子改立二皇子,太子怀恨在心,弑君杀父,谋反登基,马上便要清洗皇党异己,大肆征战。
不仅如此,太子命格凶煞,登基为帝后为苍天不喜,日后必然民不聊生,天灾遍地……
这些流言经过口口相传,围绕着太子如何凶煞,将会为百姓带来天灾人祸,百姓未来会遭受苦难等等描述,越说越加离奇,却也越说越让人心中惶惶。
百姓无所谓太子是否弑君上位,在他们看来,本就是太子,是储君,这皇位本就该太子坐上去。
若是太子没坐
上去,
换成其他人也无不可。
皇后是否被太子克死,
那国公夫人是否也因此而死,那被太子养大的小公子又是否病体缠绵,诸如此类,通通不是百姓在意的事。
百姓只在意一点,只在意他们的活路。
原本极具民心拥戴的太子,如今的新帝,在民间变得凶煞恶煞,如阎罗转世。
乡野间的人被鼓动,联合起来揭盖竖旗,有了反心。
这日沈禾在埋头写策论。
他停笔后压着纸张,搁下笔伸了个懒腰。
戚拙蕴在勤政殿面见大臣,与人商量政务,宋太傅最近也忙,没空来教沈禾,只为他布置了不少课业。
沈禾做完今日的任务,溜达去了戚拙蕴的书房,在书架上选典籍瞧瞧。
看了一圈后,沈禾抽出一本书,翻开看了好几页后,忽然将书丢开,怒目圆睁:“可恶!我都完成今天的学习任务了,还看什么论文!不看了!”
说着将书合上丢一边,喜滋滋的去扒拉画卷。
戚拙蕴当皇帝了就这点好,嘿嘿,他心爱的大佬画卷更容易收集了。
他手里是戚拙蕴最近为他弄来的。
沈禾打开后,看的津津有味,越看越觉得大佬真厉害。
沈禾宝贝的看了会儿,想将画卷摊开,看了圈后,戚拙蕴的桌案是个好地方。
于是过去将上头的东西往一边儿腾腾地方,给自己的宝贝画卷挪空间。
他不敢动的太厉害,怕是戚拙蕴批的折子什么的,万一分过类,被他弄混就完蛋了。
所以沈禾只敢一堆一堆的平移,松手的时候,衣袖扫掉最上面一本奏折。
他捡起来,有点儿好奇,翻开扫一眼。
戚拙蕴从来不对沈禾避嫌,什么东西都敢堆着在沈禾能碰到的地方,折子这些东西,他不觉得沈禾有什么不能看的。
不过沈禾不爱看,他只是非常少数的时候,会有那么一时半会儿的感兴趣,扫两眼后,都不用多看几本,就会开始无聊。
文绉绉的。
能不能直截了当点。
沈禾看的时候还想,万一他真考中状元,按照戚拙蕴这厮的鸡娃程度,必定又要押着他去当个官。
简直没有个尽头了!想想都头痛!
一想到这,沈禾不得不捏着鼻子,仔细再看几眼,主要是看看这折子的格式。
听说这些公务员写报告都是有固定格式的,他先学学。
沈禾这一眼,没再收回来。
连带着,他心里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凝固住。
完完全全被上面写的内容吸引。
或者说,被气到了。
什么东西!??
这东西能信吗!!!
封建迷信不可取!!
这都是十几年快二十年前的陷害人手段,现在都还咬着戚拙蕴不放,老手段捡起来再用!??
当年怎么没用!!!
沈禾脸颊绷得紧紧的,逐字逐句将上头写的看完,原本粉色指甲因为用力,变成了白色。
他将折子合上,放回原位。
再去看自己的宝贝画卷,一点儿娱乐放松的心思都没了。
差点儿给他忘了,谋反剧情还在走。
虽然这回少了个“沈禾”
摇旗助力送人头,但谋反放在历朝历代,每一代的史书中,都不算是小事。
尤其是戚拙蕴刚登基,许多事还没有处理清楚,现在谋反就是忙中添乱。
沈禾晓得戚拙蕴肯定有的是手段,来对付戚乐咏。
但他想帮忙。
非常,特别,极其!
沈禾叫上忠言,便出宫了。
走之前让长安去宫中,给戚拙蕴说一声,就说他要去国公府住一晚上,陪陪他爷爷奶奶。
长安传信到勤政殿,戚拙蕴问:“陪老国公与老夫人?”
长安点头:“小公子是这么说的。”
他见陛下神色没有变化,小声问:“陛下可要奴才夜里去将小公子接回来?”
戚拙蕴抬眸瞧他一眼,淡淡道:“他高兴做什么便做什么。”
长安小声应:“是。”
*
沈禾特别清楚一点。
那就是,如果谣言已经传到了本人耳中,那么外头传播的状况,已经是本人无法想象的离谱了。
沈禾在宫外待了足足两日。
期间戚拙蕴派人来问他什么时候回宫。
沈禾说再过两日。
他满大街的踩点,中间又与隋云行碰上,带隋云行一道。
隋云行自然知道这些流言是谁放出来的,小公子想必同样清楚,不过他非要走街串巷的去亲耳听,隋云行没办法将人劝回去,只能陪着一道。
沈禾站在摊边,买了个糖画,与摊主攀谈。
可惜提到那些流言的时候,那摊主神色僵住片刻,哈哈干笑,开始装傻充愣:“公子这是哪里听来的话?这天子脚下,可乱说不得。”
沈禾若有所思:“说的是,下回不说了。”
他咬着糖画,啃下一小截在嘴里含着,边走边晃手里的小木棍。
隋云行瞧着他专门往一些人多,但混杂的地方钻,无奈提醒:“小公子,其实这些话大同小异,无非是有些人润色……”
还专门换身普通的素色青衫出来。
沈禾竖着耳朵听边边角角里的悄悄话,点头,忙里抽空回隋云行:“我知道,我就是听听,版本听的越多,越好制定对应版本。”
隋云行有些无奈。
他忍了会儿,忽然说:“小公子,皇城脚下,百姓尚且传的如此厉害,皇城之外,远离天子的角落里,那些话你是听不完的。”
隋云行说:“百姓愚钝,他们没有头脑去思索话中真假,人云亦云,陛下届时派出官兵镇压,施以恩泽,如此相辅助,自然能够将这些人压下去。无需你为此忧虑。”
沈禾停下来,他咬着糖,边缘簌簌掉下糖渣。
他舔掉沾在唇瓣上的渣子,满嘴的甜味儿,让人心情愉悦,不至于因为听见的离谱话语产生太多怒气。
他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隋云行,问:“打一棒子给颗甜枣,恩威并施嘛,我懂这个道理的。”
隋云行以为沈禾听进去了,松口气,轻声说:“小公子既然知道,那不如回去……”
沈禾说:“但若是武力镇压,少不得杀鸡儆猴,是么?”
隋云行对着少年那双安静的,明亮的眸子,一时之间没有声。
但是少年有自己的答案,并不需要隋云行做出应答。
他继续咬他手中的糖画,脑袋大一个糖画,已经被他吃掉了一半。
为了让自己说出来的话字句清晰,沈禾语调有些慢:“有杀鸡儆猴,就得死人。我不喜欢这样,我要是能够想到更好的办法,为什么不去努力想想呢?”
要是能够想到更好的办法,为什么不去努力想想呢?
他说这话说的理所应当。
可神色里没有一丝天真。
他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他是在清楚这些都前提下,想要再做些努力,哪怕可能成为无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