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被打开,一队兵马乘着风雪渐入夜色。
风雪刮过林间的声音掩盖住一切危险,花香清寒的梅林迎来了刀枪剑戟的碰撞声。
淡淡的扫了眼正在梅花林里的打斗,萧谌踏入了宅子,穿过一道长廊,来到从宅子奴仆口中得到的房间外。
门缝内隐隐烛火透出。
还没彻底睡过去。
这么晚了还没睡,做什么呢?
萧谌扯了扯唇角,几乎想要嘲笑自己的天真。能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
他自己不也是没忍住吗?
戾气逐渐在心底积累,男人敛起唇角,伸手推开了朱红色的门,踏了进去。房间里该是烧着地龙,很暖和。
荟荟身子娇贵,的确守不住寒。
br />萧逸轩做得还可以。
接受了现实的萧谌甚至还有些不合时宜地想。
屋子里也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黑暗。外间处还点着两盏灯火,火光虽微弱,却也能勉强看清外间的布置。
所以,在进门的第一眼,就足以让萧谌将坐在桌案旁的熟悉身影看清了。
衣襟微敞着,头发散乱着,脖颈处依稀可见艳色挠痕。这位备受京都贵女青睐的玉面郎君罕见的一副浪荡相。
萧谌面无表情,转而又将目光看向内间,眸光凌厉,似乎要越过层层惟帐,寻到那个让他这段时日牵肠挂肚的女郎。
"她呢?"
萧逸轩并不意外,眉眼温和道,"她累了,睡过去了,陛下声音小些,不要闹醒她。"
萧谌的目光重新回到了对方身上,其中的寒意似乎比窗外的冰雪还要冷,他闭了闭眼,朝着身后摆了个手势。
从梅林传来的打斗声很快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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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郎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身边的床榻也没了男人的身影。
她眨了眨惺忪的眼,迷茫逐渐褪去,身子动了动,身体传来的酸痛让她忍不住嘶了一声,微颦柳眉。
其实也算不得多疼。
只是隐隐有些酸痛。
但是她本来就是娇气的。
"不舒服吗?"
熟悉的男声在内间响起,女郎如被雷劈般怔住,而后双眸睁大,迅速朝着声音响起的方位看了过去。
一身玄色衣袍的新君玉冠束发,薄唇平直,撑着手坐在内间案桌前,狭长的眼眸沉晦难明,就这么盯着自己。
女郎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终于确定不远处的郎君真的是陛下,而不是祁王后,殷红的唇瓣动了动,最后也只是嗫喏地低声唤了声,".…陛下"
萧谌嗯了一声,起身几步来到床榻旁坐下,目光略过女郎带着艳红的脖颈,复问道,“是觉得不舒服吗?"
明荟垂着眸,甚至不敢看眼前的新君,闻言也只是嗯了一声。
"那里不舒服?"
顿了顿,女郎咬了咬下唇
,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可即便是这样,萧谌还是懂了。他眸光游移,逐渐落于女郎的腰肢上。女郎身子娇。受不得累。
腰肢酸痛是时有的事。
他垂眸将人揽进怀里,掌心已经习惯性地来到女郎的腰间,揉按着腰间的肌肤。
女郎也习惯性地将下巴搭在对方身上,水润的眸子看向熟悉的面容,在郎君眼睛下的青紫和下巴处的胡茬看了一圈。
黑色的胡茬在俊美白皙的面容上及其显眼,女郎忍不住低声道,"你长胡须了。"
长胡须了。
不好看了。
揉按着的手微顿,萧谌朝着没心没肺的女郎看了一眼,女郎有些心虚地垂眉。她只是说他长胡须了而已。
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萧谌见此无奈,只得低声笑道,“嗯,为了找你,顾不上打理。待会儿就剃了它。”女郎娇气地很,肌肤又娇嫩。
长着胡茬亲的时候,会泛红。
明荟更心虚了,呐呐地嗯了一声,后又用手环着对方的脖颈,整个人趴在了对方身上。女郎甚少有这么乖的时候,可萧谌不觉高兴,只觉得心疼。
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天已经大亮了,萧逸轩并没有继续让女郎留在宅子里,从皇都弄来的马车停在山脚下,亲手为女郎穿上衣裙披上披风,最后用锦被一裹打横抱起。
一直抱到了山脚下,放入了马车里。
马车很大,整个用桐油纸封着,里头垫着厚实的被褥,烧着炭火,很暖和。
进了马车之后,被裹成蚕蛹的女郎就松开了棉被,头上还带着兜帽就趴在窗牖上,看着在马车启动后逐渐落在身后的皇觉寺。
她并没有去问祁王如今如何。也不想去问。
女郎不问,萧谌自然也不会多嘴去说,他现在脑子里想到的太多了,诸如如何让明荟成为他名正言顺的皇后,如何去堵住朝臣们的嘴……
已经回到京都的萧逸轩回望那座承载了他半个多月美梦的山寺,唇角扬起弧度,依旧温润如玉,气度风雅,
他以为得到过就可以放下。
却没想过,其实有些人,有些事,再得到过之后,就不可能再放手的。唇角的笑带上了深意。
毕竟,美梦又怎么可能只出现一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