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女郎多,脂粉味也浓,祁栩眉目拢起,扫了几眼后就放下了帘子,手搭在膝上,漫不经心地敲着。
马车最后在驿站停了下来,一行人下了马车,接待的便是凤安国的官员。
客人初来乍到,大多是先行去拜见主家,只是当几国来使提出这事后,接待的官员露出几分尴尬的笑,
"诸位远道而来,我等为诸位接风洗尘,还是现在驿站休憩几日,再入宫也不迟。"
既无接风洗尘的宴席,又入不了宫,这倒是有些不合规矩了,几国来使面面相觑,最后也不得不应了下来。
眼看着官员就要离去,祁治叫住了对方的离去脚步,官员是位女郎,祁治并没有走地太近,只是上前了两步道,
"这位大人,此番可是要回宫复命?"
见是龙元国的七皇子,官员峨眉拧起,却还是颔首。
祁治含笑, “那可否顺便帮本殿向太女传达一声问候,那日皇太女风雪归程,本殿确是有些心忧。
龙元国国君膝下子嗣众多,俱是一副好相貌,眼前的七皇子白袍鹤氅,倒也是风度翩翩。
只是这个请求倒是让接待官员有些为难,如今皇太女整日待在梧桐殿里,旁人也见不得。
她思忖了片刻,维持着礼仪道, "太女殿下一切无碍,劳殿下挂念,三日后便是登基大典,殿下自可以亲自同太女殿下表达忧虑之心。"
这是不会替他传达的意思。
祁治神色不变,只是淡淡颔首。
诸国使臣不动声色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视线在龙元太子和龙
元七皇子身上游移,神色各异。
早就传闻凤安皇太女对龙元七皇子一见钟情,凤安皇太女更是追人直接追到了龙元皇都,此番看来,那传闻想必都是有谱的。
祁栩同样将眼前这一幕收入眼帘,眉梢上挑,唇角扬起一抹笑,对于其他几国使臣的打量也毫不在意,只率先带着自己的奴仆,进了驿站。
龙元国太子在一众来使中,地位自是最为尊崇的,其他来使见此,也顾不得心里所想,也跟着进了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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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浑噩噩地在梧桐殿待了大半个月,在朝臣们接连请求下,在登基大典即将要开始的前三日的傍晚,皇太女最终还是从梧桐殿里出来了。
“殿下,奴听闻此行到达的来使中,祁治殿下也在。”沐浴过后,贴身宫侍梳理着皇太女的头发,见镜中的皇太女依旧是一副失了魂的模样,眸色闪了闪,小声道。
祁治殿下..
祁治,
木然的眼睫反射性地对这么名讳作出了反映,盛着浓厚悲伤的眼眸也终于多了几分神采。
“他如今,可是在驿站?”
嗓音彻底哑了下来,即便已经洗漱过,镜子里的女郎眼底青黑,也全然没了往日的神采飞扬。
伺候的宫侍动作一顿,小心翼翼地应了声是,然后又道, "殿下如今哀思难却,若是挂念祁治殿下,何不召祁治殿下入宫相伴?"
入宫相伴?
明荟依旧呆呆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对祁治的喜欢,的确是真真切切的。若是以往,肯定就会如同宫侍所说的那般,立即兴高采烈地同祁治见面了。
可是现在……
没能见到母皇最后一面的遗憾彻底烙印在心底,如同深入骨髓毒药一般日夜摧残着她的心,脑子里浑浑噩噩一片空白,就连是之前满怀的情意也占据不了多少位置。
"不用了。"
镜子里形色憔悴的女郎有些惫懒道,有些冷然道, "你先下去吧,孤要休息了。"
皇太女在宫中积威甚重,本来还想劝说些什么的宫侍心跳了一下,手忙脚乱地放下篦子,退了下去。
内殿里烧着炭,并不冷。
只着一身白色单衣
的女郎上了榻,也顾不得热不热,冷不冷,只用锦被将自己整个裹住,将头放置于软枕上。
见皇太女上了榻,在殿内守着的宫侍鱼贯而出,灯火被宫侍吹熄,整个内殿陷入了一片黑暗。
黑暗最是能放大人心尖的情绪,明荟本以为回到了自己殿内,就能平静一些,可泪珠自眼尾滑下,再次将素色的软枕沾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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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朝臣百官们怎么想,已经准备了近半个月的登基大典还是如期到来了。
许是天公作美,连日的飞雪再次褪去,入冬后就久不曾见到的灿金色阳光自茫茫云层中倾斜而出,撒在琉璃屋檐上,映照出一片璀璨。
太极殿内,衣冠齐整的朝臣和前来观礼的来使皆已到齐,正等候在殿内。随着从殿外传来绵延不绝的吆喝,众人皆将眸光落在了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