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光耀历898年,迦索的结界破了。
结界崖的看守一直由神殿负责,然而,多年积攒的忌惮与猜疑,使得长老在收到有关“迦索异动”的通报时,并未立刻向皇宫通报。
仅由四位供奉长老,带领神殿直属的金太阳骑士军,前往结界崖探勘,并阻止瘴气蔓延。
他们怀着轻蔑出发了——哪怕魔族真的爬出来了又怎样,一个断了角的魔王,带着日益衰败的魔族,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而皇宫,竟然直到次日的
午后才得知消息。
当时,圣君正与亲王艾登坐在皇宫的书房里喝茶闲聊。地板突然剧烈地摇晃,噼啪一声,兰缪尔失手打翻了瓷杯,红茶洒了一地。
“兄长!”艾登突然指着窗外失声道, "快看,天空——天空变黑了!!"
兰缪尔倏然抬头,只见北方天边的一角,鸟群疯了似的四处飞逃。下方,黑暗的瘴气正徐徐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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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太阳骑士军惨败之后,最后一个试图夺路而逃的供奉长老,是被断角魔王亲自捉回来的。
以清高姿态示人近百年的老者,被麻绳绑着拖行了一路。到了魔族大军的阵前时,整个人血肉模糊,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天珀眼尖,率先瞧见了昏耀带着俘虏归来的身影。她张狂地大笑起来: "怎么样,刚才谁说追不上?我早说过,吾王有深渊最快的马!"
魔族士兵们简直要乐疯了。
神殿的四个供奉长老很快被吊了起来。那身象征荣耀的长老白袍被扒下,魔族戏弄地用泥巴涂抹他们的私.处,冲他们的脸上喷唾沫和撒尿。
“恶魔,恶魔!!”
被俘的长老们恐惧得像四只鹌鹑,他们被折磨得涕泗横流,只知道喊: “你们这群恶魔……!”
把羞辱的手段使过一番之后,魔族士兵们又开始拿马鞭抽打,兴奋地掰着指头,数着能用在人类身上的手段。
有个魔族喊: "先割掉猪舌头!"
另一个就叫: "不行,要先挖出猪眼睛!"
还有的喊: “呸,当然是先砍掉猪鼻子!”...
断角魔王始终骑着马,从不近不远处看着。他并不像自己的战士那样兴奋,周身反而笼罩着一种说不清的阴郁。
后方,贞赞首领疑惑地瞅着魔王的背影,来到摩朵身边: “嘿,我们的王这是怎么了,心情似乎不太好啊。"
摩朵懒洋洋道: “还能怎么,出来没能第一眼见到当年的仇人,生气了呗。”
"仇人?"
摩朵指指自己的头顶。贞赞首领终于心领神会: “哦……”
/>人间的暖风吹来,结界崖上花草摇曳。
魔王昏耀闭上了眼,抬头让阳光照在自己覆着鳞片的脸上,感受这份深渊里没有温度。"兰缪尔……布雷特。"
他低沉地咀嚼着刚刚从俘虏口中逼问出的名字。
"人族圣君,兰缪尔……"
"你太让我失望了。"
"人间……"
"太让我失望了。"
昏耀忽然讥讽地笑了。
……阿爷,这就是你到死还在念着的家吗?脑海中又浮现出气息奄奄的老祭司,阿爷死死抓着年幼的他的手,瞪着眼,咽气时满脸不甘。
真傻啊,昏耀边笑边心想,魔族在结界之上的土地,哪里还有什么家呢。
我们的家被人类沉入地底,在瘴气与地火下化作深渊。人间将我们视为恶魔,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不是同胞,不是血脉。
是异族,是敌人。
人族与魔族的结局,大概就是这样了吧。昏耀握紧了悬在马鞍上的铁矛。他心想:阿爷,别怪我。
“那四个人类神职,挑一个放回去,叫他告诉那位人族圣君——”
对传讯兵下令的时候,魔王卡了一下壳。他本来想酝酿出一句足够残暴的威胁,最好要像一个索命的幽魂,把那位圣君吓得变色。
可是七年太长,他对那个金发少年的执念,早就深到难以用言语来表明。
所以到最后,昏耀也只能低沉地说出一句:“他将成为魔王的奴隶。”
很快,被释放的供奉长老连滚带爬地逃走了。离开时鼻青脸肿,赤.裸着身体,牙齿都被打落了几颗。
接下来,他会凄惨地跑到最近的城池求救。但不会有谁相信这是长老——废话,长老大人可是受神母庇护的——人们只会嫌弃地躲开,小声说:嘿,那肯定是个被街头混混暴揍了的老疯子。
“我的战士们,随我行军!!”
结界崖上,魔王回身喝了一声,率领军队纵马向前。他的角马高亢地鸣叫,扬蹄时带起一串火焰,烧毁了沿途随风摇摆的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