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昨天足立区那里发生了恶性枪击事件。”
“啊,据说还涉及了人质绑架。被抓的是那个稻川会的重要成员。”
“黑吃黑啊——”
“现在的犯罪分子真是越来越猖狂了,一会往人身上装炸/弹,一会开直升机扫射的,真是不把我们警察放在眼里。”
“话不能这么说,这次那个警校的学生又立功了。”
“是哪个来着?”
“好像和之前好多起案件是同一个,目暮警部说本人要求保密。”
“哦哦哦!我知道!犯罪克星嘛,被他阴差阳错抓进来的犯人现在哪个不是在牢里痛哭流涕好好改造的。”
“话说回来,稻川会的头目好像这次亲自到警视厅送了感谢信,乌泱泱的一堆,差点还惊动了本部长。”
“洗白了的犯罪分子给警察送感谢信,这我还是头一回听说——诶,那边那个小同学,你是警校的吧?你知道是谁吗?”
俗话说得好,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
被足立区的警部移交给老熟人的鹿野又明川心如死灰,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警部内部已经出名到了米花市外。
幸好稻川会那边的人也不是完全的白痴,在短暂地被“你说谁是警察?!”的消息震惊后,很快扮演起了完全不认识他的角色。
“那、那个,鹿野又干……不是,警官。”
被鹿野又明川瞪了一眼的伊藤噤声,作为同样被叫来做笔录的犯罪现场目击者,他杵在一边坐立难安。
“您的检讨,要不然我来帮您?”
简短的一句话,成功吸引了鹿野又明川的注意力。
少年凝视着自己的部下看了一会,最后认命地收回视线。
“算了。”鹿野又明川说,“十万字,你写不完。”
伊藤:……
不是,您又不是犯天条了,什么检讨要写十万字的啊?
伊藤信行不可置信,出于好奇的心理,他的身体不动声色地往鹿野又干部那里侧了侧,但刚看清一个“蔑视长官”后就被推了回来。
“您……”
伊藤信行踌躇不定。
“您又把人警视长种地里了?”
钢笔的尖端在这声提问中被折断,鹿野又明川盯着纸面上渗开的墨水,察觉到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的探究视线。
“你是间谍吧。”
沉默片刻,被冠上莫须有罪名的鹿野又明川撩起眼皮。
“我要报警抓你。”
伊藤:“……”
伊藤:“非常抱歉。”
鹿野又明川冷哼。
什么叫又啊,把警视长种进地里这种事他都是背地里偷偷干的,又不是白痴,他才不会当着一堆警察的面自取灭亡。
没错,那十万字的检讨是鹿野又明川自己争取的结果。
不过是被教官骂“三更半夜不睡觉又逛街到人火拼现场后”不服气地说了句“区区一千字”,然后又为了面子冷笑着说“区区一万字”而已。
在无意识的挑衅下,鹿野又明川的检讨直接达成了质的飞跃。
怎么可能写得出来。
鹿野又明川盯着空白的纸面发呆,觉得自己根本没错。
是稻川会的那群家伙先要给他送感谢信的,他脑子一热,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一拳揍了上去。
往好处想,至少没闹上新闻。
在鹿野又明川的一再要求下,这次新闻的标题上也给他打了马赛克。
可惜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鹿野又明川皱眉,开始思考要不要让自己的替身去哪里活跃一下。
换个角度,如果昨天晚上来的是异能特务科的人,他们要是听到稻川会的成员扭曲地称呼他为“警官”,表情应该还挺搞笑的。
“嘿嘿。”
破罐子破摔的鹿野又明川发出愉悦的声音。
然而他的愉悦还没持续多久,一团糟的检讨书就被人从桌上抽走。
“这不是根本没写嘛,鹿野又。”
诸伏景光说。
他今天穿了便装,一反常态地将外套选成了灰色。
“我来这里递交材料,教官让我顺便接你回去。”
“接我?”
鹿野又明川瞄了远处从诸伏景光进门开始就融入背景的伊藤一眼。
“不对,这不是重点。”
和远在横滨的坂口安吾达成了默契,鹿野又明川注意到诸伏景光手里的文件袋,脑中自动泛出之前岸谷警官的那句“就你还没有被提前招揽了”。
“果然还是分到了不同的地方吗。”
鹿野又明川收拾东西,动作自然地起身。
“我又不会生气,都瞒着我干嘛。”
诸伏景光想了想。
“所以你放弃升到职业组了?”
“没有。”鹿野又明川板着张脸,“但教官让我尊重一下你们的意见,说警察就是警察,在不同领域也能发光发热。”
很有道理。
可惜鹿野又不听。
职业组二十二岁一出来就是警部补了,而非职业组至少要到二十五岁,按照规则,这辈子充其量也就升到个警视的位置,连警视正都是只有少数人才能达到的成就。
鹿野又明川不能理解。
黑手党里对职位的要求没有年龄的限制,一向是凭实力说话。
不过硬要谈年龄,那把符合资历的人都杀光岂不就不用在乎了?
直接对高级别的人动手会把事情闹太大,虽然异能特务科的种田为了维系和平现在不是很想与他动手,但也不能总爬到别人光溜溜的脑袋上拔毛。
鹿野又明川脚步停顿,暗道自己真是进步。
都会考虑后果了。
森先生听到不得夸他是个天才。
“然后呢?”
鹿野又明川问。
他偏过头,额前未经打理过的刘海凌乱,有些遮住眼睛。
“你打算去哪?”
“我还没想好。”姑且算个正常人的诸伏景光回答。
他确实接到了警视厅公安部的邀请,但据和他对接的负责人的说辞,假如他接受了这份工作,就必须与过去的一切告别。
“不是说毕业以后要一起去滑雪吗,鹿野又?”
那双蓝色的猫眼抬起来看他,诸伏景光走出警视厅的大门时,肩膀意外地沉重。
人总是对未知充满了恐惧。
一边向往,一边担忧。
诸伏景光无奈地笑了笑。
“抱歉。”他说,“虽然答应了你不会失约……”
“那我等你们不就好了?”
鹿野又明川打断道。
他的心情不加掩饰,语气在阳光下带着一种颇具感染力的热烈。
诸伏景光微愣,就这么看着他低下头,翻着一本黑色的笔记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