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的眸色深沉,对着身边的萩原研二沉声说道。
“他们是黑手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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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八点十分,东京,杯户中央酒店地下一层。
“打不开是什么意思?”
和照片一模一样,被称作城田龙的冷笑。
身为曾经犯罪集团核心成员,他十分清楚怎样将自己的优势最大化。
城田龙背靠墙壁,一手拿着炸/弹的遥控器,一手用枪抵在后勤人员的脑袋,威胁对方开锁。
“我是因为你说能打得开锁才留你一命,你以为你为什么能活到现在?”
亡命之徒的身上环绕着一股死亡的气息,当降谷零和萩原研二被当作普通人质转移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残忍的一幕。
“抱、抱歉……”
举起两只手的工作人员声音颤抖。
“老大也没有告诉我……”
砰——
干脆利落的一声,城田龙的动作很快,快到就连降谷零一行人都来不及反应。
鲜红的血液和白色的脑浆溅在墙上,距离最近的人们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脸,停顿两秒才止不住地尖叫。
城田龙面色不变,他舔掉了落在嘴唇边的红色,神色不明地摩挲着手边的按钮,盯着尸体的样子不知是在想什么。
降谷零的神色微动,目光落在门边闪烁的红点,压低嗓音喊了句“萩原”。
“啊。”萩原研二同样做出回应,他盯着犯人的身影一动不动,隐约能明白对方身后的那扇保险门打开的后果。
“喂!你们里面还有谁会开锁的!”
没等城田龙下达命令,堵着出口的那一群手持枪械的绑匪已经将枪口对准了新的目标。
他们完全不在意生命对于普通人的重要性,也不在乎对方是否具有开锁的能力。
当一个夹克打扮的男人被从人群中扔出时,欣赏尸体的城田龙也将目光挪了过来。
“求、求求你——我不会!我不会开这种锁!啊!”
男人的后脑勺被鞋底踩住,绑匪的语气冷漠,嘲讽地低下眼睛。
“既然不会,那你也……”
“让我试试。”
凶狠的发言被打断。
穷凶极恶的匪徒还未做出回应,领头的城田龙却已经侧过了脸,与角落里的萩原研二对视。
“让我试试。”
在降谷零惊愕的注视下,萩原研二又重复了一遍。
他知道这不是个好主意,也知道绝对不能把那把锁打开,但萩原研二也没有别的办法。
已经有一条人命被白白献祭,身为警察的正义感使萩原研二无法再坐视不管。
不是发过誓,得对公众的安全负责吗。
青年笑了声,语气像极了声无奈的叹息。
换做是小阵平大概也会这么做吧。
也不知道小鹿野被发现没有——
“降谷。”站起身前,萩原研二的目光灼灼。
他用了只有降谷零能听到的音量,嗓音中有种坚定的温柔。
“抱歉。”萩原研二侧过脸,“要是我没做到,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降谷零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他看着萩原研二捡起尸体边带血的工具,在那把根本不可能打开的锁面前蹲下。
集中一点。再集中一点。
降谷零的视线紧锁,强迫自己冷静。
只要能找到犯人拇指离开遥控的一个时机,他两秒就能把那东西踢飞。
就是现——
“警察哥哥。”
孩童稚嫩的嗓音如惊雷一般炸开。
降谷零的身体猛地顿住,他不可思议地侧过脸去,发现角落里的一个孩子蠕动了嘴唇。
那是之前在银行抢劫案中见过面的小孩,看上去约摸五六岁的样子,见到他这幅可怕的表情似乎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
“警察?”
子弹上膛的动静清脆。
城田龙的目光在萩原研二和降谷零身上来回逡巡,最后得出结论般地哈哈大笑。
“我还以为那群警察现在都在楼上那女人的身边呢。没想到还有几个聪明的”
冰冷的子弹射穿青年的肩膀,嵌进坚硬的墙壁。
萩原研二捂着伤口,冒着冷汗跪倒在地。
而降谷零一动,身后就是一拍子弹上膛声响。
“真是蠢货。”
城田龙张狂地扯动唇角。
“像你们这样的家伙我见得多了,杀过的没有五十也有一百。”
对于没有道德的黑手党来说,警察是最容易对付的对象。
毕竟只要他将枪口对准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群众,这群自诩正义的难缠家伙就会主动扑上来。
降谷零很显然也明白这一点。
“你想要什么?”
强压之下,降谷零逼迫自己尽量冷静地说出一句。
“我想要的东西哪里是你们能给的。”城田龙轻蔑地把玩着手里的枪,“稻川那个老东西,利用完人就想撇清关系,就算我杀不了他,怎么也得在警察那里拖他下水。”
冷意在这样的话中一层层地攀升,直至现在,降谷零才明白了对方完整的计划。
为什么来到这里。
为什么拒绝与外面的警方交流。
这家伙分明是打算在警方突破的那一瞬间,把所有人强行带下地狱。
“我在楼上的每一层都放了炸/弹。”
城田龙不紧不慢地挑眉道。
“当然,那只是开胃前菜。等我拿到这里面的东西,就算你们和稻川那群人合作都奈何不了我。”
无人知道的角落里,一个个倒计时归零的警报亮起。
在炸/弹引爆的那一刻,整栋楼开始自上而下地坍塌。
城田龙狞笑着,估计好了炸/弹的威力。
楼上塌了,关他们地下室什么事。
顶多就是掉几块石板,杀掉北原那女人的同时,还能阻止外面的警察强行突破。
城田龙瞥了眼头顶上的裂缝,不以为意地将枪口对准刚刚那个叫出警察的小孩。
“你最好不要躲开,尊敬的警官先生。”
他用恶劣地语调威胁道。
“五年前就是你们这群人对着我开枪的吧,仇人的鲜血,一定比这群垃圾的更具有艺术性。”
降谷零面无表情。
现在看来,率先失败的反而变成他了。
黑色的裂缝越来越大,巨大的石块伴随截断的钢筋一起掉了下来。
降谷零叹了口气。
他不惧死亡,只是在这一刻偏过头去,勾了勾唇角,对着中枪的同伴说了声“下次再一起努力吧”。
哪里还有下次。
萩原研二被逼到临界,他的半个身子被血液浸湿,同样无奈地露出一个笑容。
东京的落日如血般染红了天际,英雄籍籍无名,连带光明与黑暗的界限也在这一刻变得模糊。
可预想之中的痛意并没有传来,挡住那本该砸穿降谷零身体的石块的是一只缠着绷带的手臂。
鹿野又明川来得毫无预兆,他被一排枪指着站在中央,手机上还是和稻川会头目通讯结束的界面。
【和你通话已经是破例,鹿野又君,即使是你,这样的要求也令我感到为难】
三分钟前,那位身处暗处的长者是这么说的。
【您也知道,您若是擅自插手我们的内务,就是违背黑手党之间的规矩。依赖港口黑手党才能解决的叛徒——这样的话传出去可不好听】
宁愿主动引爆炸/弹,拖着一千多人下地狱也不愿颜面无光。
稻川会之所以不协助警方的行动,就是为了在彻底除掉城田的同时,将私藏军火的罪名推到死人身上。
对于黑手党里传统一派的稻川彻平来说,尊严是最重要的。
【不过,既然您这么问了,我稍微有点好奇您的理由是什么?据我所知,那位北原小姐对您来说并不是重要的存在,除非您的生命安全受到了威胁——】
鹿野又明川撤掉异能,就这样平静地站在这里,等待一个时机。
他在等城田和他的部下对自己开抢。
可看城田震惊样子,想必也是认出了他的身份。
于是鹿野又明川看了眼角落里瑟缩的孩童,又看了眼身边手臂被砸断的降谷零。
少年的身上还是之前谈正事时的冰冷气息,视线在萩原研二染血的肩膀上停留一瞬,又缓慢下滑到他受伤的手背。
痛死了。
他站在这里看着都嫌痛,想必研二更痛吧。
明明可以躲开……难道是在意那蠢货手上的遥控?
隐约想通了什么的鹿野又明川皱眉。
“所以我以前就是因为这样才不当警察的啊。”
饱满的嘴唇动了动,在城田龙命令手下住手的动作中,鹿野又明川用仅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烦恼道。
军警那群人老是给他灌输什么奇怪的思想,要他为了多数人的正义舍弃少部分的同伴——
傻子才听。
怎么办呢。
鹿野又明川心想。
要激怒他们朝自己开枪才行。
虽说已经签了合同,但到底是他曾经的宝贝,他才不想把自己的武器给这种人拿来用作恐怖袭击的工具。
要是以后他们之间的交易被捅出来,异能特务科或许会以此作为港口黑手党想要得到异能开业许可证的把柄。
森先生说过,对于黑手党来说,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之所以一开始就选择五个人,是因为就算发生意外牺牲两个也还剩三个。
……反正怎么样都不可能是真的想和他当朋友。
在脑子里的声音刻意的引导下,少年垂落的眼睫颤了颤。
直到现在,鹿野又明川也依旧不能理解,为什么上一秒还说着“请依赖我一点”的同伴,下一秒就能为了大义出卖自己。
森先生总是对的。森先生说这都是他太容易相信别人的错。
鹿野又明川本就是睚眦必报的性格,他在那次□□后蹲在原地,在森鸥外陪同下一点一点地将自己“朋友”的尸体拼了回去。
黑手党就这么满手是血地坐在教堂里,听神父替自己祷告。
果然还是……
“白痴!谁让你开的枪!”
“小鹿野!”
城田愤怒的咆哮和萩原研二焦急的喊声重合到了一起,原本打算故意让对方射中自己的鹿野又明川被扑倒在地,后脑勺在撞击中有些发疼,
萩原研二的手撑在他的脸侧,青年柔软的发丝落在他的脸上,嘴唇一张一合,好像说了什么他必须听见的话。
快跑?
小心?
鹿野又明川大脑处理信息的功能停滞,他微微侧过脸,只是记起研二好像用那只受伤的手摸过他的脑袋。
【“小鹿野。”】
逆光之下,把他称作同伴的青年笑着低头。
【“你可以打电话给我。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接的。”】
已经成长了一岁的鹿野又明川感到迷茫,他的睫毛颤动,后知后觉地抬手抹去落在眼角的温热。
指腹的红色模糊,恍惚之中,鹿野又明川看到了当初别扭自己。
【“不是那样的。”】
[他]对萩原研二说。
【“我没有期待着被救,除了森先生外,也没有人愿意救我。”】
可萩原研二摸了摸他的脑袋,温柔地告诉他【“就算是小狗也会想尽办法咬断铁链”】
这是萩原研二给出的,不需要鹿野又等待就能得到的答案。
“小鹿野?”
尽力保护着他的青年还在呼喊着他的名字,鹿野又明川却已经回过了神。
他很轻地抓了一下萩原研二的衣角。
即使很轻,萩原研二却还是注意到了。
“怎么办啊。”
拽着锁链的小狗遵循灵魂的指引,低下眼问他。
“你的手,明明是要用来拆弹的啊。”:,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