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岑稚四目相对半晌,谢逢周把左手从兜里抽出来,手肘抵在桌面上撑住下巴,慢吞吞地拖长腔哦了下:“——所以你在给我画饼?”
岑稚:“……”
哇。
这人怎么那么直接。
蒙混过关失败,岑稚飞速转动着被酒意浸得混沌的脑仁,灵光一闪。
“你把手伸给我。”
谢逢周没动:“干嘛?”
岑稚:“你先伸出来。”
谢逢周看她一眼,把衣兜里的另只手拿出来,伸到她跟前。
他们这桌头顶就是盏白炽灯,明亮的光线衬得他手指节修长匀停,筋骨分明,手背上还压着淡蓝色青筋。
指甲也修剪得干净。
岑稚目光多定格几秒,然后从旁边拿过个空酒罐,咔嚓掰下枚拉环。
万万没想到她还有这把操作,谢逢周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夸她机智。
右手手腕被松松固住,对面的人捏住拉环,一本正经地低头圈到他中指上,从第一个指节往下推到指根。
别起的长发从她耳后散落,柔软发梢在手背轻扫,从指尖痒到心上。
撑住下巴的那只手卷起指节,抵在鼻尖前,谢逢周全程没说一句话。
察觉到他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自己身上,岑稚硬着头皮开口:“等我以后有钱了再给你买十克拉大钻戒。”
“…………”眼角抽一下,谢逢周不咸不淡地瞥她,“下次画饼记得撒点芝麻,我这人嘴刁。”
这婚求得比计划里成本还小。
生怕谢逢周反悔,岑稚再三叮嘱他先别走,自己跑去前台结啤酒钱。
等她跑远,谢逢周收回视线,将右手拿到桌底下,低头看了会儿。
粗糙简单得要死。
还有点硌手。
背后那桌有人听了半天热闹,这会儿转头笑他:“耳朵红了兄弟。”
谢逢周把手重新揣回兜里,靠着椅背面不改色:“冻得。”
那人满脸‘哥也是过来人都懂’的表情:“人家姑娘一个不要钱的啤酒罐拉环就给你收买了,初恋啊?”
谢逢周笑了下,没接话。
岑稚酒喝多了,排队结完账又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后发现谢逢周还乖乖坐在位置上等她,顿时松一口气。
他在和后桌男人聊天,见她过来,很自然地从桌面抽盒里抽出张纸巾让她擦手,勾住车钥匙站起身。
“走吧,送你回家。”
–
岑稚不是没搭过谢逢周的车,上次半夜喝醉,还让他带她去吃螃蟹。
第二天酒醒之后挺意外,来回折返那么多趟,他居然一点脾气也没有。
刚好谢逢周今晚开的也是那辆宝蓝色Asterion,岑稚有种历史重现的错觉。
明明半个小时前她和这人还只是有过几面交情的普通朋友——可能连朋友都称不上——半小时后就变成无血缘关系里最亲密的伴侣。
夜风灌进半敞开的车窗玻璃,降下岑稚脸颊的温度,酒意跟着消散。
大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她坐在副驾上捏着安全带,突然有点拘谨。
旁边的人倒是全然不受影响,宽瘦掌心抹着方向盘拐个弯,右手指节上那枚银色拉环格外显眼。
那么廉价的东西,戴在他手上,好像也变得昂贵起来。
车里没开灯,也没开音乐,所以无人说话时就显得氛围格外沉默。
岑稚正犹豫着要不要找个话题,谢逢周先开口:“明天去领证?”
“明天?”她明天有个重要的采访要跑,不确定什么时候结束。
谢逢周扫一眼侧视镜,注意着路况,语气漫不经心:“我就明天有空,之后几天行程都比较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