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微风卷动，月瑶感觉到有气流划过身旁，绕着病床上的玲子。

很快…她身上那些骇人的灰紫色渐渐退下，浅金色的光点流动到何处，何处便枯木回春般快速恢复着。

就连她枯黄的发也渐渐被生机填满，变得乌黑有光泽。

这一霎那，月瑶瞧着她闭目安睡的脸，恍然才发觉，原来玲子的五官很清丽。

但以往她发黄的脸上，带着长年累月摧出来的粗糙，八分的颜值硬生生被生活摧残到了三分。

她的脸色雪白中透着红润，心脏开始沉稳而有力的跳动起来，呼吸也变得绵长，直到此刻，那些浅金色的流光像是耗尽了一般，没入玲子身体，消失的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一个声音在脑中响起。

【特殊事件】

【天女赠灵药，凡人偷长生。】

【新时装【天罚.天女应悔】已发放到您的邮箱，是否选择穿戴？】

“咦…？”月瑶之前买不死灵药的时候其实真的很想吐槽，360美金一颗的道具，这游戏策划真的是想钱想疯了。

看到系统的提醒，她翻开购买记录仔细去看了一下【不死灵药】的注释，这才晓得贵有贵的道理。

【不死灵药】X360美金

【月宫秘药，巨有唯一性，凡人食之将不老不死，永不入轮回。】

【使用后，将获得新外观【天罚·天女应悔】】

【【天罚.天女应悔】不死灵药赠长生，天女垂怜扰因果。

不死灵药绑定时装。】

新时装唉？！商城都没有时装，不死灵药居然附赠一套，肯定要穿阿！

玩家从邮箱里掏出来，直接选择了套上，就在这须臾间，那些停下的气流又开始涌动，只是这一次绕着的人变成了月瑶。

垂落在膝盖上的长发开始一寸寸的变白，那是和月色一样的皎洁，干净的不然纤尘。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月瑶觉得自己视线里的肌肤，也开始变得更白，像是在褪色一般…和头发一样，一寸一寸的蔓延开来。

？

？？…

玩家忽然有点慌了，她本来就很白了，再白都不像人了阿！！！

月瑶起身环顾了下四周，她想看看有没有铜镜，可惜的是这屋子里并没有梳妆台，空荡荡的一无所获。

于是她回过身，又想去看看玲子现在什么状况，但一抬眸就撞上了一双蓄满泪水的眼。

那十六岁的少女已经醒来，她大睁着双眼直视着月瑶，双手死死的捂着嘴巴，泪水大颗大颗的从眼眶里坠落着。

玩家一慌，匆忙回到原位跪坐在玲子榻前，月瑶想问问玲子怎么了，还未开口，却忽然从那双蓄满了泪水的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像是千年不化的雪山深处，一朵不染纤尘的雪莲悄然绽放，就连浓密卷翘的眼睫都是皎洁的颜色。

并没办法看真切，月瑶只看到自己额头和眼尾多了一些红色的纹路，像是单调花瓣上点缀的艳丽花蕊，圣洁的雪莲染了血，白与红的交织…如此鲜明的色彩…简直…

好看到爆炸阿…新时装yyds！这钱花的一点都不亏啊！

只看了个大概，月瑶都有种被自己惊艳到的感觉，如果有一面镜子在面前，她恐怕会坐在镜子前美上天。

然而，来不及欣赏自己的美貌，月瑶眉心轻拢，雪白的睫羽颤巍巍的垂下，她眉眼低敛着，后知后觉的开口：“对不起，吓到你了吧…玲子，你别害怕，其实我…”

其实我是个人！不是妖怪！

她还没说完，就见玲子慌乱的摇了摇头，十六岁的少女一边擦眼泪，一边抽噎起来：“瑶姬是神明，我就知道…我之前果然没猜错…呜呜呜…”

月瑶：……

虽然怪怪的，但好像不用担心新时装带来的什么坏影响了呢。

月瑶松了口气，眉眼霎时间柔和了不少，可玲子的话并未完。

“我本来是要死了，瑶姬救了我，我知道，我都知道…我都听见了…即便睁不开眼，身体也腐朽死去，瑶姬也希望我活下去…我听见了…”

玲子抽噎着，眸中的神色复杂到玩家根本看不懂，那是一种夹杂着希翼和绝望的矛盾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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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问问，瑶姬喂我吃了什么？又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

喉咙困顿，月瑶张了张嘴，艰难的开口：“我喂你吃了不死灵药，代价…没有代价…”

代价是360美金，但得到了一套美腻的时装…

心脏倏忽间又酸又涨，月瑶垂首：“玲子，抱歉，是我太自私了。”

她说罢，玲子忽然又开始落泪，十六岁的少女努力牵动嘴角：“不死灵药…这样好的东西，我怎么会怪瑶姬？天皇陛下想求都求不到的东西，平白被我得到了，我该感谢瑶姬才是。”

她眸中确确实实带着感激，却又有着月瑶的不懂的哀戚。

月瑶抿了抿唇，好半晌才组织好语言：“从今往后，你会拥有漫长又孤独的人生，一个人行走在时光的长河之中…”

“瑶姬。”玲子再次打断她，她问：“我从前一直在想，倘若我早早死了，来世可否投生富贵人家？可是…下了地府是要喝孟婆汤的。

就像今生的我跟前世的我毫无关联，那么来世的我还会是我吗？

瑶姬没有错，你救了我。即使这般穷苦交加的人生，我还是想活下去。”

她终于露出一个笑，像是在安抚月瑶：“我不知道未来会不会怨恨瑶姬，但此刻，玲子…更想作为玲子活下去。”

月瑶微怔，她认真的瞧着眼前人。

那样的神情似乎是想剖开这副碳基□□，去探究玲子深处的灵魂。

这一霎那，月瑶终于了悟，也终于明白玲子眸中的哀戚并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玩家这套…新时装…

玲子觉得玩家为了救她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并为此深深地难过着。

良心忽然就更痛了…嗯…

月瑶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位少女，拥有着这世界上最坚韧的灵魂，像是一颗树，哪怕风雨如注，她也笔直的朝上生长，不会倾斜、不会倒下。

于是，月瑶终于笑了，她那双浅淡到几乎发粉的眼眸越来越亮，越来越亮，她说：“不愧是你阿，玲子。”

……

从小屋里出来时，未免引起老板一家的恐慌，玲子特意寻了件衣服将月瑶兜头盖住，玩家没敢回

头，匆匆往前屋里走，身后却忽然传来又哭又笑的声音。

那是玲子劫后重生，来自家人的喜极而泣。

脚步微顿，月瑶又想起鬼灯临走前留下的那句话，她面无表情的呼出一口浊气，抬脚往屋子里走。

她盖着头发，目光只能从衣摆下方穿过看向地面，这样被阻挡的视线很不方便。

于是…不出意外绝对要出意外了，她在二楼拐角直接和人撞了个满怀。

“抱、抱歉…”

一双有力的臂膀稳稳的将她拖住，月瑶捂着头上的衣服，直直的撞进了禅院甚硬朗的胸口。

…真的很硬！撞的月瑶脑瓜子都嗡嗡的，甚至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禅院甚揽着她，目光落在那件黄色的外衫上，许是玩家这副模样过于滑稽，禅院甚眉眼间浮起笑意：“你这是在玩什么游戏吗，大小姐？”

这般近的距离，月瑶能闻到他身上的澡豆味，他应当是刚洗了澡，新换了衣服，月瑶很想抬头瞅瞅他，头上的衣服忽然传来一股拉力。

“等、等等！”

然而已经来不及，玲子友情贡献的外衫被禅院甚拽下，他本来是笑着的，但目光触及那抹皎洁的白时，那些柔和的笑霎时僵硬，随后丝丝缕缕的退下…

禅院甚阴沉着脸，紧绷的身躯无端散发出一股煞气来，揽着月瑶的双臂也下意识的收紧。

月瑶听到他急促的呼吸，急剧起伏的胸口贴的很紧，一下又一下的撞来，她无端开始心头发突，于是慢吞吞的抬起头来。

禅院甚的表情很吓人，他眉眼本就生的锐利，危险的气息让月瑶心生警觉：“我可以解释的，我绝对没有为了救人付出什么奇怪的代价！只要我愿意，立马就可以变回原来的模样！你等等，我这就变回去…”

月瑶说罢就操作着要去卸下这套时装，却听系统的提示音在耳畔响起。

【【天罚.天女应悔】一经穿戴不可脱下，完成主线任务后可自动销毁。】

月瑶：？？？

主线任务？…她玩了这么久游戏，别说主线了，支线都根本没见过好嘛！

于是，她只能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