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会儿是真的有些厌了,尽管他清楚萧钦时只是想要对他好,但他根本不在乎自己会被改成什么名字,完全没必要去多此一举。
看出他的情绪,萧钦时没有再多说:“那你好好休息。”
穆云间回了屋里,隐约听到外面传来水声,意识到萧钦时应该是在用他的洗澡水。
这个认知让他心情愈发烦乱了起来。
萧钦时到底是怎么看他俩现在的情况的,他完全分辨不清。
萧钦时洗完澡,披着长发穿上单衣,路过桌前之时,忽然看到上方一副硬笔速写的画。
他目光深深,拿起细看,不由地往通房的垂门望了一眼。
穆云间一向起得晚,醒来的时候外面雨已经逐步减小。昨日的事扰得他心烦意乱,晚上没能睡好,这日便犯起了懒筋。
这里的门窗隔音效果不如现代,穆云间闭着眼睛,可以清晰地听到雨打窗户的悉嗦声,还有风拂过枝头的沙沙声。
他半睡半醒地瘫了一阵,感觉肚里有些动静才依依不舍地爬起来,打开窗户,迎着空中飘来的湿润的清新空气,又迷瞪了一阵。
吃了一顿早午饭,穆云间就又扎进了自己的房间,随手拿了杆硬笔写写画画。
雨逐渐停了,只剩屋檐下还在滴滴答答。
在自然的声音中,穆云间逐渐静下心来,直到门外跃进一道靓丽的身影,来人身着嫩黄色长裙,梳着少女发髻,脑袋上插着两个蝴蝶金钗,动静之间微微煽动,赫然是萧素素。
她板着脸望着穆云间,道:“你在干什么。”
穆云间站起身,她已经不耐烦地摆手:“不必在意那些虚礼。”
穆云间只好道:“我在绘画。”
萧素素来到他对面坐下,看到上面勾出的是一道湖景,她往外看了一眼,惊讶道:“你在写生?”
穆云间听着这个十分现代化的词汇,道:“写生?”
“我父皇说的,他以前就经常会去码头画船只,他说那叫写生。”
穆云间:“……嗯。”
“你画的不错啊。”萧素素看了几眼,道:“硬笔作画……你怎么跟我父皇一样?”
穆云间眸色一变,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我幼时不受重视,没有见过真正的笔,便用木炭跟着母妃学字。”
萧素素之前从虞昭那里简单听过他的身世,但还是有些出乎意料:“你长得这么好看,你父皇为什么不疼你。”
“……他都没有见过我。”穆云间眼珠转了转,道:“公主今日怎么有闲心过来?”
提到这个,萧素素立刻板起脸:“你这个狐狸精。”
穆云间满脸麻木。
萧素素生气道:“是不是你跟哥哥说,想做太子妃的?”
穆云间迅速明白过来:“殿下跟你说的?”
“他当然不会跟我说,但今天我在朝凤殿陪母后吃饭,他正好过来,跟母后说想要娶你为妃。”萧素素道:“你就这样跟男人要名分,有没有一点羞耻心了?”
穆云间嘴唇微抿,垂眸把纸张折了起来,道:“公主殿下请回吧,我要午睡了。”
“我可听说了,你刚刚才起床。”萧素素站起来,察觉他面色不愉,顿了顿,道:“我也知道你如今处境艰难,但你到底是戴罪之身,如何能做哥哥的储妃?我说话你不要不高兴,这种事情,父皇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穆云间把硬笔也收起来,起身来到自己的小床前。
萧素素因为他的沉默而忐忑不安,她挠了挠头,又板起脸,道:“你这样靠男人,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你向他要名分,也到底是要来的,不是他心甘情愿给你,等到他不喜欢你的时候,这都是你的罪名。”
她小小年纪,对男人倒是相当了解。
穆云间终于愿意理她:“我从未向殿下要过名分。”
萧素素一愣,接着上前两步,道:“你的意思是,哥哥主动想给你的?”
“殿下对我一片赤诚,想必是担心我受委屈,才会这样做。”穆云间顿了顿,道:“公主殿下,若有可能,还请务必阻止此事,如你所说,我是前朝余孽,戴罪之身,他是新朝储君,前途无量,千万不要让他因为我与陛下生了嫌隙。”
萧素素心中一动,道:“你不想做他的储妃?”
“不想。”穆云间认真道:“从小到大,除了母妃之外,没有人如此把我当人看。殿下供我衣食,保我性命,如今又要为了我冒险行此事……我何德何能,此生不给他添麻烦,就是我最大的所求。”
他只想呆在我兄长旁边,哪怕无名无分。
萧素素略有感动,又忍不住道:“你若是不想做储妃,那日为何妆扮的那般娇艳?”
“那胭脂是殿下买给我的,我从未有过那些东西,心里好奇……而且,我根本没想被殿下看到。”
萧素素想起来,那天她来的时候萧钦时确实不在,而且听府里下人说,穆云间平时确实也没打扮过。他要是真的想勾引萧钦时,完全可以选择晚上妆扮,他住在这里,有的是时间。
萧素素的表情软了下来:“是我误会你了。”
穆云间摇头,道:“公主说的对,我的确是个狐狸精,若非有我在,殿下又岂会给皇后添堵……都是我的错。”
“你想太多了。”萧素素莫名有些看不惯他这副自苦的模样,道:“长得好看又不是你的错,兄长喜欢你也不是你的错……你这般美丽,又这般善良,真是难得。”
最后一句,接近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