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不要又让我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我不想一个人活在这世上……太痛苦了,每一天都像活在地狱里。”
男人捧起他的脸,深深地凝视着他。
“对绝大多数生物而言,所谓生命,只是身体内部做着的有氧呼吸和化学信息传递。”
“于我,却是这具躯体中栖息着的灵魂对衍衍的热爱。
“所以,把我的灵魂找回来,让它重新回到那具本不堪承受它的躯壳里去。”
“应你的愿望而诞生的一切,也唯有因你而得以存续。”
“我不知道……”温衍颤声道,“我不知道阿漓的灵魂在哪里,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才能找到它……!”
下颌被轻轻捏住,男人倾身过来,亲吻他,用和去世前那枚吻一模一样的姿态吻他。
这是提示。
相信衍衍一定明白。
下一瞬,他的身躯溃散成无数只白纸蝶。
温衍合身扑了上去,张开双臂想要留住它们,蝶群却还是扑棱棱地飞得无影无踪。
空白的世界。
什么都消失了。
然后,白茫茫的虚空像蛋壳被敲碎,一道一道,噼里啪啦地绽出纵横裂纹。
有金色的阳光从裂缝里透进来。
温衍伸手去抓,那样美丽的光芒,那样热烈的温度,那样遥远却又那样熟悉。
那是来自那年夏天的光辉,绿阴摇曳,满地碎金,蝉鸣喧闹,永无止息。
“啪——!”
虚空彻底破碎,温衍失了重量,像一片飘飘摇摇的梧桐树叶,坠落跌进了那片盛大绚烂的光海里。
九月流火,虹城大学迎来新生报到。
校园里人头攒动,车流不息,到处都是新生和陪送的家长。他们大包小包,进来出去购置各种生活用品。
虹城大学是全市最好的大学,放在全国也是数得上名的顶尖学府,没有一个人不为考上这所学校而自豪。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笑容,充满对未来的期待。
温衍一个人拖着行李箱,边看自己的影子边走路,有点长的刘海下,是一张淡漠疏离的素白面孔。
各院系的学长学姐们都在迎接新生,很热情地接待引导,帮新生们搬行李、领物品。
看见温衍一个人,有好心的学长上前问他需不需要帮助。
温衍头垂得更低了,很轻地说了声“谢谢”,快步走开了。
他感激别人的好意,很多时候却不知道该怎么接受,也不知道自己配不配。
日上三竿,阳光火辣辣的,等温衍走到报道的体育馆时,已经热得脸颊通红,额头上全是汗。
新生报道需要提供身份证、录取通知书、学籍档案等证件材料。温衍昨天晚上统一整理好后放进一个小斜挎包里随身带着,这样就不用等要交的时候再开行李箱再拼命翻找了。
他明明记得自己一直随身带着,可轮到他的时候,却发现这个小包竟然不见了。
温衍努力回想了一下,来的路上他被晒得头昏脑胀,中途停下在阴凉处休息了几次,很可能就是在那时候弄丢了。
他擦了擦脸上滴下来的汗,无比窘迫又尴尬地向报到处的老师道了歉,准备出去找他丢失的东西。
学校这么大,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要找到那样一个小包谈何容易,他也甚至没有陪同的人能帮他一把。
一股强烈的无助涌上心头,但温衍很快就忍住了。因为他早就已经习惯,不管遇到什么事,只能自己想办法面对。
正当温衍准备回到大太阳底下去找东西的时候,外面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突然有很多人聚在了门口。
温衍听到那些人在很激动地说什么“是江学长哎!”、“天哪他怎么会来这里?”、“真的好帅哦,不愧是公认的校草哎!”之类的话。
温衍很无语,无论是那个什么江学长,还是把他当成明星追捧的人,他都觉得又傻又无聊。
读大学是为了学习更多知识,不是来犯花痴谈恋爱的,更不是孔雀开屏一样来招摇过市的。
一群人乌泱泱地堵在那里,自己都不能出去,烦死了。
温衍真的无法理解这种行为。
从小到大,他就从没有喜欢过任何人,也没有对谁产生过半点好感。哪怕在最容易荷尔蒙失控的青春期,他也不曾被谁吸引。
他连自己都不喜欢,又怎么可能喜欢别人。
“同学,这是你掉的东西吗?”
温衍听见有个特别好听的声音叫他。
他抬起头,在看清眼前那人长相的刹那,心开始咚咚狂跳,急不可耐地要窜出胸腔。
震耳欲聋的声响。
吵得他不得不对自己的心大叫:
给我安静点!